卯时的极北雪原还浸在墨色里,沈逸尘的雪橇已停在观测塔下。郭若云抱着羊皮卷出来时,看见他正往雪橇上铺最后一层裘皮,冰刃斜插在腰间,月光在刃面流转,像藏着一捧碎星。
“避水珠在哨所的了望塔顶层。”沈逸尘伸手扶她上雪橇,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月霜说那里的结界还剩最后一丝灵力,够我们取完东西再退出来。”他的雪橇犬是霜狼族特意挑选的雪狼,脖颈间系着发光的冰铃,跑动时铃铛声能驱散低阶的暗影生物。
雪橇碾过积雪的声音很轻,郭若云裹紧披风,看着沈逸尘握着缰绳的手。他的指节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却在她打了个寒颤时,默默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搭在她肩上。披风上有淡淡的冰薄荷味,是他常年用的草药香气,郭若云把脸埋进披风里,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迷雾森林,他也是这样,把唯一的干披风让给了发着烧的她。
“前面就是哨所的结界了。”沈逸尘勒住缰绳,雪狼们不安地刨着蹄子。哨所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断壁残垣上爬满了灰黑色的藤蔓,藤蔓开出的紫花在月光下微微蠕动——那是被熵蚀余波污染的“噬灵藤”,会吸附靠近者的灵力。
沈逸尘的冰刃突然出鞘,在两人周围筑起冰墙:“待在这里别动。”他话音未落,已踩着冰棱跃出墙外,冰刃划过藤蔓的声音里,夹杂着紫花爆裂的轻响。郭若云握着玉珏的手沁出冷汗,看见他的披风被藤蔓勾住,撕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贴身的冰蚕丝衣——那是她去年用精灵族的丝线给他织的,据说能防低阶法术。
“沈逸尘!”她忍不住喊出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里亮得惊人,嘴角竟还带着点极浅的笑意:“没事。”话音刚落,冰刃已劈断最后一片藤蔓,他翻身跃上了望塔,身影消失在残破的塔顶。
郭若云的玉珏突然发烫,星图上第八处标记与哨所的位置产生共鸣,发出嗡嗡的轻响。她刚要细看,就见沈逸尘抱着个青铜盒子从塔顶跃下,盒子上的锁链正在融化——显然是被他的冰刃冻脆后劈开的。
“拿到了。”他把盒子递给她,掌心渗着血,是刚才被藤蔓划伤的。郭若云刚要掏草药,却被他按住手:“先离开这里,结界快破了。”他的披风下摆还在滴着墨绿色的汁液,却坚持让她先上雪橇,自己断后。
回程的雪路上,晨光正撕开云层。郭若云打开青铜盒,里面的避水珠在朝阳下泛着温润的蓝光,水珠中央嵌着片极小的星图碎片,正好能补全羊皮卷上缺失的角落。“原来避水珠里藏着这个。”她把碎片按在星图上,第八处标记突然亮起,化作完整的水滴形状,“沉星渊的入口,就在这片漩涡区。”
沈逸尘的目光落在她沾着雪的发梢上,伸手替她拂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两人都顿了顿,又同时移开视线,雪狼们仿佛察觉到什么,跑得格外轻快,铃铛声在雪原上撒下一串碎银。
“你的披风……”郭若云先开了口,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
“回去让凌风补补就行,他针线活比你好。”沈逸尘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冰刃在手里转了个圈,“避水珠需要两个人的灵力才能激活,到了沉星渊……”
“到了沉星渊,我们一起注入灵力。”郭若云接过他的话,把避水珠放回盒里,“就像上次净化极北星印那样。”她望着他被晨光照亮的侧脸,突然发现他耳根的红还没褪尽——和刚才他指尖擦过她耳垂时一模一样。
雪橇碾过结冰的河面,冰面下的游鱼被惊动,划出银色的弧线。郭若云把青铜盒抱在怀里,感觉里面的避水珠正在发烫,像藏着颗小小的太阳。沈逸尘的披风还裹在她身上,薄荷味混着雪的清冽,成了这趟旅程最安心的味道。
他们都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前方越来越亮的晨光。雪狼的铃铛声里,藏着比星图更清晰的答案——有些同行不必说“一起”,就像避水珠需要双份的灵力,就像他的冰刃永远为她挡在身前,就像这漫漫长路,他们早已习惯了并肩踏过每一寸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