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加大了精神力的投入,紫色的光晕在她周身隐隐浮现,将她绝美的脸庞映照得如同神只,却又带着魔族特有的凛冽,她不顾那“种子”更加强烈的反噬冲击,强行将一缕精纯的魔念缠绕上去,追溯其最本源的烙印。
轰——!
一幅破碎、扭曲、充斥着非人嘶吼与空间碎裂景象的画面,如同最狂暴的潮水,猛地冲入青鸢的识海。
她“看”到了:并非想象中的魔族祭坛或黑暗深渊,而是一片亘古蛮荒、风雪肆虐的连绵巨峰,那山峰高耸入云,散发着令神魔都感到渺小的苍茫气息,峰顶似乎连接着一片混沌翻滚、色彩难以名状的扭曲虚空,一条极其不稳定、布满裂痕的空间通道,在风雪与混沌的夹缝中若隐若现。
就在这通道附近,一场无法想象的惨烈战斗刚刚结束,破碎的、闪烁着金属光泽却流淌着污血的巨大残骸散落山巅,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臭氧和浓烈血腥混合的恶臭。
一个气息奄奄、形态扭曲、显然来自异域的恐怖存在,在彻底湮灭前,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一团蠕动的、散发着暗红光芒的“核心”猛地掷入了那条摇摇欲坠的通道。
那“核心”赫然就是此刻寄生在常小鱼体内的暗红“种子”雏形。
画面破碎,青鸢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淡紫色的血丝,强行切断了追溯,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昆仑……异域通道……两千年前。”她失声低语,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
“什么?!”常小鱼猛地睁开眼,看到青鸢嘴角的血迹,心中一紧,“老婆,你怎么样?”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擦拭,却被体内骤然加剧的剧痛和虚弱感扯得一个踉跄。
青鸢迅速稳住心神,反手扶住他,眼中惊骇未退,语气却带着一种拨云见日的凝重:“我没事,小鱼,我知道那是什么了,我找到它的根脚了!”
她扶着常小鱼坐下,自己也盘膝坐在他对面,目光灼灼,语速极快:“那不是纯粹的魔族秘法炼制的法宝,或者说,它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它来自异域,来自两千多年前,昆仑山脉深处那条连接未知恐怖存在的空间通道。”
“原来如此!”
青鸢紫色的眼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刚才我强行追溯本源,看到了它被投入通道的景象,它最初应该是某个陨落在昆仑通道附近的、来自异域的恐怖存在临死前剥离出的‘生命核心’或者‘诅咒之源’。它被空间乱流裹挟,不知经历了多少时空漂流,最终落入了某个空间节点,然后被我父亲找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分析,每一个推断都如同冰冷的刀锋:“以我父亲的性格和能力,他绝不会放过如此诡异强大的‘异物’。他定然耗费了巨大的心力,甚至可能动用了魔族某些禁忌的传承秘术,将其捕获、研究、炼化,最终将其扭曲改造成了一件专门针对顶级强者的、阴毒无比的诅咒类法宝。”
“它不再具备最初异域存在的完整形态和力量,却完美继承了其核心的侵蚀、寄生、污染和最终引爆的特性,它被炼化成了纯粹的毒。”
“难怪……”常小鱼抚着胸口,感受着那沉寂中蕴含的恐怖,“我感觉它像活物,却又没有完整的意识,只有纯粹的恶意和毁灭本能。它的力量属性,确实与我所知的任何魔族、道门、佛门手段都截然不同,充满了混乱和扭曲。”
“正是如此!”
青鸢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它本质上是异域的法宝碎片,经过我父亲的改造后,成为了针对我们这个世界的法则和生命形态的‘特攻武器’。”
“它潜伏在你力量核心,不断汲取你的力量成长,同时污染你的本源,当它成熟,或者当你在与强敌决战的关键时刻,力量运转到巅峰,它就会被彻底引爆,由内而外,从你最核心的地方爆发,瞬间摧毁你的一切,这就是它的‘蚀心’本质!”
“蚀心……”常小鱼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好一个蚀心之种!老国王,真是煞费苦心,给我准备了这么一份‘厚礼’!”
“它极其歹毒,也极其隐蔽。”青鸢的眉头再次紧锁,“寻常的疗伤、驱邪、净化手段对它几乎无效,甚至可能刺激它提前爆发。因为它并非我们认知体系内的‘伤’或‘毒’,它是异域法宝的侵蚀!”
“要想化解它,必须了解它的原始形态、构成法则,以及我父亲改造它的具体手段,只有找到它的‘说明书’,才能找到‘解毒剂’。”
她抬起头,目光穿越石室的阴影,仿佛投向了遥远而黑暗的魔族腹地,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这些信息……只有魔族最核心的传承之地才可能有记载,九层大殿的最深处,万魔典藏阁的禁书区。”
“九层魔殿?”
“不行。”常小鱼猛地抓住青鸢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怒和恐惧。
“你疯了?那里是魔族老巢,是龙潭虎穴,你刚刚才和他彻底决裂,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他正愁找不到你,他一定会用最残酷的手段对付你!”
青鸢没有挣脱,只是用那双璀璨的紫眸平静地、深深地回望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小鱼,我知道危险,但这是唯一的希望,万魔典藏阁的禁书区,收藏着魔族从远古至今收集、掠夺、甚至窃取的关于诸天万界、各种禁忌力量的秘辛。”
“关于两千年前昆仑异域通道的记载,关于那些陨落异域存在的分析,甚至关于我父亲秘密研究的记录,只有那里才可能有只言片语。”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普通的典籍记载不了这种层次的秘密,我需要进入禁书区,找到可能存在的原始记录,这比你大海捞针,或者等它在你体内爆发要好一万倍。”
“那太渺茫了,而且……”常小鱼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万一……万一没有记载呢?万一记载了也无法可解呢?你冒如此大的风险……”
“那就赌!”
青鸢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眼中燃烧着赌徒般的疯狂火焰,“赌我的运气!赌我对魔族内部运作的了解!赌我父亲的自大——他可能认为无人敢闯入禁书区,更无人能看懂那些东西,赌我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点……人情!”
她提到“母亲”时,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痛苦又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光芒。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用最隐秘的方式潜入,我对九层大殿的构造、守卫轮换、甚至一些隐秘通道了如指掌,只要计划周密,并非没有机会!”青鸢的思维极其清晰,显然在探查结束后,这个念头就已经成型并飞速完善,“而且,我回去还有一个目的。”
她看向常小鱼,眼神锐利如刀:“我需要确认柳姑娘她们的情况,如果我父亲真的要对她们动手,九层大殿内部必然会有风声。如果能找到机会,哪怕只是传递一个警告,制造一点混乱,也能为她们争取时间。”
常小鱼沉默了,他死死盯着青鸢,看着她眼中那份为了他甘愿焚毁一切的决绝,看着她脸上那份为了目标而冷静谋划的坚毅。
他明白,他阻止不了她,就像她无法阻止他走向最终的战场一样,他们选择的,本就是一条布满荆棘、九死一生的路。
“老婆……”常小鱼的声音干涩无比,所有的担忧、恐惧、不舍,最终都化作了沉重的托付和无尽的愧疚。
“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无论找不找得到,无论结果如何,活着!”
他松开抓住她手腕的手,转而捧起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去她唇边那抹淡紫色的血迹,动作珍视而虔诚。
青鸢闭上眼,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滑落,砸在他的手背上,她再睁开眼时,所有脆弱都已消失,只剩下钢铁般的意志。“为了你,我一定会回来。”
她一字一句,如同誓言刻入虚空。
她站起身,重新拉上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容颜,只留下一双在阴影中依旧璀璨如星的紫眸。
青鸢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常小鱼,那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无声的口型:“等我。”
她不再犹豫,转身走向那扇腐朽的木门,身影在门口微微一顿,随即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阿尔卑斯山凛冽的寒风之中。
石室的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却隔绝不了那份沉甸甸的牵挂和步步惊心的危机。
常小鱼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成了一尊冰雕,胸口的沉寂感,因为青鸢的探查而变得有些躁动不安,那暗红的“蚀心之种”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威胁,在他力量核心深处,搏动得更加清晰、更加危险。
石城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常爷,青鸢她……”
“我知道。”常小鱼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她走的路,比我们更险,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信她,然后……”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壁炉中跳跃的火焰,那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瞳中映出两点冰冷的寒星。
“做好我们该做的事,血肉菩萨尸、佛头、老国王……还有我体内这颗‘种子’……”
他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时间不多了,在青鸢回来之前,我们必须稳住局面,找到更多的筹码!”
他盘膝坐下,闭上双眼,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引导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力量,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去感受、去适应、去尝试理解那蛰伏在核心深处的“蚀心之种”,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他却面不改色。
石城看着常小鱼近乎决绝的修炼姿态,默默退到一旁,启动了所有的通讯加密设备,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青鸢潜入行动的支援中。
修道院石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常小鱼体内那无声的搏动,如同倒计时的丧钟,敲击在两人紧绷的心弦上。
风暴,正在看不见的地方,疯狂酝酿。
九层大殿,幽影回廊
魔族九层大殿,并非字面意义上的九层楼阁,它是一处古老而庞大的恢宏宫殿群,内部结构错综复杂,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所谓的“层”,更接近于不同权能和领域的划分,由无数回廊、殿堂、深渊、悬空平台以及隐秘的夹缝构成。
所以,这种在人类世界几乎顶级的隐藏建筑,常胜能顺利潜入最深的地方,带走魔族公主,难度该有多大?
但是魔族老国王在暗地里为他开了一路绿灯,让他“顺利”的将青鸢的尸体带出了九层魔殿,从而为常小鱼规划好了后续一生的路线,只能说顶级博弈者,都是放长线钓大鱼的人。
青鸢此刻所在的“幽影回廊”,是连接第七层与第八层的过渡区域,这里光线极其晦暗,并非没有光源,而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能吸收光线的惰性尘埃。
巨大的、形态狰狞扭曲的黑色石柱支撑着高得望不见顶的穹窿,柱身上雕刻着早已失传的魔神图腾,空洞的眼眶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闯入者。
脚下是光滑如镜却冰冷刺骨的黑色石板,倒映着上方偶尔飘过的、如同幽灵磷火般的幽绿色光团,更添几分阴森诡异。
青鸢如同一道真正的影子,紧贴着冰冷的石柱阴影移动,她此刻的伪装,是一名负责外围典籍除尘的低阶“墨侍”,墨侍是万魔典藏阁最低等的杂役,地位卑微,气息微弱,行动刻板,在等级森严的魔族核心区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存在。
回廊中并非空无一人,偶尔有穿着华丽魔纹长袍的高等魔族匆匆走过,他们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威压,对脚下阴影中缓慢移动的“墨侍”连眼角的余光都欠奉,更有一些无形的力量波动如同水波般扫过回廊。
不过这对青鸢毫无影响,她毕竟是魔族的大公主,能完全融入“墨侍”那呆滞、空洞的状态,连思维都刻意模仿着构装体的简单逻辑。
汗水浸湿了她贴身的衣物,又被热能瞬间蒸干,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她父亲那无所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意志威压。
虽然她已彻底决裂,但源自血脉的联系和数千年的敬畏,依旧让她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迫。
“第七区稳定,无异常。”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回廊深处响起,伴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轻微声响,是两个魔族的底层侍卫,它们眼眶中跳动着幽蓝色的灵魂之火,手持长柄战戟。
青鸢立刻控制着“墨侍”的身体,做出一个笨拙的转身动作,面朝冰冷的石壁,伸出手,在光滑的壁面上缓慢地、毫无意义地擦拭着,她的动作僵硬而迟缓,完全符合最低等墨侍的特征。
青鸢心中微松一口气,但丝毫不敢大意,她知道这仅仅是外围,越靠近万魔典藏阁的核心禁书区,守卫的等级和探测的严密程度将呈几何级数上升,尤其是通往禁书区的最后一道关卡。
要是放在以前,她可以大摇大摆的进来,走到哪里,哪里的侍卫就得对她单膝下跪行礼,但现在她的身份只能是一个闯入者。
在最后一道关卡前,存在着一位“阁老。”
“阁老”并非一个具体的职位,而是一个代称,它或许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强大的神魂,甚至可能是某种古老的禁制本身。
它是万魔典藏阁禁书区最后的、也是最神秘的守护者,关于它的信息极少,只知道它拥有洞察虚妄、追溯本源的可怖能力,任何伪装在它面前都形同虚设。
唯有持有魔主亲赐的“万魔符诏”,或者拥有被其认可的、纯粹而强大的魔族本源气息,才能安然通过。
青鸢现在没有符诏,就算有,也不敢用,她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那源自魔主血脉的、精纯无比的魔族本源,以及母亲留给她的那件遗物。
她摸了摸贴身收藏的一个冰冷坚硬的菱形挂坠,那是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但其来源还是从父亲那里得到的,里边有着很精纯的魔族力量。
她必须将自己的本源气息伪装得毫无破绽,同时利用那件遗物,在遇到“阁老”的瞬间,让阁老明白这是自己人,且地位很高。
在幽影回廊中七拐八绕,避开了三波巡逻和两次大型能量扫描后,青鸢终于抵达了回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