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乾写好圣旨,率先推门而出,头也不回道:“我走了。”
张子离一愣:“皇兄要去哪儿?”
张子乾目光深邃,望向夜的尽头:“去玄皇大殿,如果不出意外……某人已经来了,别让他等太久了。”
…………
钟铠钧如野兽发疯一般,赤足奔赶到宫城大门处,也不管守门护卫,便要继续奔赶。
护卫看见他这副模样,微微惊愕,但出于恪尽职守的责任,还是伸手拦住他:“钟大将军,天色已晚,宫中已经宵禁,没有圣上口谕,严禁任何人进出。”
“滚开!”钟铠钧一巴掌甩在那护卫脸上,“给老子开门!我要进宫去见圣上!”
以他现在的怒火,下手根本没个轻重,这一巴掌险些直接抽死那个护卫。
好在那个护卫也算有些境界,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咬牙吐出一口血,狞笑道:“钟将军!宫中已经宵禁,没有圣上口谕,严禁任何人进出,这是我龙军军令!”
“你他娘的!”钟铠钧破口怒骂一句,向前重重踏出一步,“老子他娘的最后再说一句,把宫门给老子打开!”
“我也最后再说一句!”那守门护卫,丝毫不惧,手中长戈抬起,咬牙怒笑道,“没有圣上口谕,任何人!是任何人!都绝不能进出!这是我龙军军令!管你是不是军中第一人,都必须要跟老子遵守!”
“好!”钟铠钧单手握拳,眼中杀意骤起,便下了杀心,“老子先杀了你!再提你的头去见圣上!”
“钟将军,还请留手!”
这时有人急忙大喝一声。
钟铠钧回头看去,便看见一位外披赤袍的火云卫急忙从宫中奔来,那人奔到自己身前,也来不得喘气,便急忙说道:“钟将军,跟我走吧,圣上说要见你。”
钟铠钧冷冷扫了一眼那手持长戈的守门护卫:“我现在能进宫见圣上了吗?”
护卫抹去嘴角血迹,伸出一手冷笑道:“钟将军,圣上有请,莫要耽搁时间。”
玄皇大殿上,仅有乾天帝一人独坐。
张子乾坐在龙椅上,一手支头,闭目沉思,一手轻敲龙椅扶手:“金安城,钟铠钧,麻烦……”
大玄与西域疆土便以西天关为界,可这金安城毕竟还在西天关外,虽说只有三十里不到,可到底已出了大玄疆土。
而且金安城实在太小了,人口不过千户,与其说是一座城池,倒不如说更像一座中原与西域的贸易集市,东西来往商客络绎不绝。
离金安城五十里处,西天关的旁边便是三十六主城之一的西州城,是真正的边防重地,常驻三十万守军,由老将陈牧镇守。
根据西州城的情报,因两地相差六十里,事情又发生在深夜,在金安城被屠时,大玄这边并未发觉,只直三日后才发现金安被屠城了,城中上下无一个活人,千人被悉数屠杀殆尽,就连尸体都没有剩下,也都被一并带走,在场除了残垣断壁,就只剩下大片血迹,以及羌域的残旗。
因金安不在大玄疆土,又是边境小城,陈牧以为只是西域间内斗,所以并未第一时间着急上报,拖着拖着也就到了一个月后才告知朝廷。
张子乾睁开双眼,眼中冰寒且锋利。
羌域所图甚大,城中无一活人,连大部分尸体都被带走。这就说明掠财不是主要目的,杀人屠城才是。
“圣上,钟将军到了。”火云卫将钟铠钧带到大殿。
钟铠钧死死盯着那个高坐龙椅的男人,双目血红,满脸怒容,杀气滔天。
张子乾并未理会,只是冲那火云卫微微点头,火云卫会意便识趣的退下了。
一座大殿之上,便只剩下君臣二人。
“钟铠钧。”张子乾率先淡淡开口。
“臣……在。”钟铠钧站得笔直,并未下跪,也全然不压制身上滔天的杀气,只是咬牙怒喝道,“张子乾!告诉老子!你知不知道金安城全城被屠一事!”
张子乾眉头微皱,刚想说话却又被钟铠钧打断,只听他再次怒声喝道:“别在这件事上给老子七歪八拐!你只用回答我!是或不是!”
张子乾缓缓点头,吐出一字:“是。”
钟铠钧瞳孔猛然放大,目中杀意尽显,身上杀气更盛:“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子乾依旧平静,缓缓答道:“金安城被屠一事,我很抱歉,但我也是今日刚刚知晓。”
“一个月!”钟铠钧愤怒嘶吼,像一只咆哮的怒虎,“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你敢说你这一个月,大玄朝廷什么都不知道吗?!”
张子乾神情微变,顿了顿说道:“我确实不知道。”
“我现在都不敢奢求去见爹娘最后一面,我只求能见他们的尸首一面!”钟铠钧目中渗出血来,好似流下一连串的血泪,他的怒吼中带着一丝哭腔,“可现在我爹娘连尸首都无存!”
张子乾看着流泪的他沉默无言,他想等钟铠钧先冷静一下。
“好。”片刻后,钟铠钧渐渐平静下来,头颅低垂,“圣上说自己不知情,说朝廷不知道……”
“好!君无戏言,我信圣上!”钟铠钧缓缓抬头,满脸疲惫,“别的都不说了,给我兵马吧。”
张子乾问道:“你要多少?”
“六十万!”钟铠钧咬牙切齿,“给我六十万兵马!不只是羌域!老子要踏平整个西域!”
“我给不了你那么多。”张子乾平静摇头,“而且西天关外金安城,到底不是我大玄疆土。”
“张子乾!那我钟铠钧呢?!”
钟铠钧听闻此话,怒火又猛的上涌,愤怒嘶吼,眸中怒火熊熊。
此时的他已经全然不顾所谓的君臣礼节,久经沙场的大将独有的虎威自上而下的散发,与张子乾的帝皇龙威相互对峙争斗。
如果这时玄清子在这里,用望气术瞧一瞧,便会一阵惊愕,两个地境之间的气势争斗,竟丝毫不弱于天境之争。
两人如龙如虎,一时之间,玄皇大殿之上好似龙争虎斗。
钟铠钧见圣上沉默无言,他泪流满面,向前一步,再次问道:“圣上!那我呢?”
“我……到底是不是大玄的人?”
张子乾微微一愣,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阵哑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