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雪看着他一脸愁容,问道:
“那些人是不是除了呕吐,还有四肢无力,呼吸不畅的症状?”
千寻连忙点头:
“没错!我的几个手下就是这样。”
“船医呢?”
“船医也倒下了。” 千寻的声音透着无奈,“现在整条船上懂医术的,只有你了。”
他虽担心顾念雪趁机做手脚,但眼下人命关天,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带我去看看。” 顾念雪站起身,神色平静。
跟着千寻走向下层船舱的路上,浓重的腥臭味混杂着呕吐物的酸腐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走廊里早已乱作一团,有人扶着墙壁踉跄前行,没走两步就 “扑通” 一声栽倒在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还有人死死捂着喉咙,脖颈上的青筋暴起,脸色紫得像熟透的茄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似的喘息。
“让没中毒的人把他们都抬到甲板上!”
顾念雪一边快步穿行,一边扬声吩咐,清亮的嗓音穿透混乱的嘈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快!”
千寻虽仍有些犹豫 —— 毕竟这女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咬牙挥手:
“把人抬到甲板,速度快!”
赤羽卫们不敢违抗命令,纷纷俯身去抬人。
很快,宽敞的甲板就被中毒者铺满了,横七竖八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有人蜷缩成一团抽搐,有人大口大口地往外呕着酸水,场面触目惊心。
顾念雪蹲下身,指尖搭在一个中毒者的脉搏上,又翻看他的眼睑,眉头微蹙。
起身时,她看向千寻:
“让人去弄些温热的食盐水来,越多越好。再弄一桶粪清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各异的赤羽卫,声音陡然提高:
“重症者用粪清催吐效果最好,快去准备!”
“粪······粪清?”
千寻和旁边的赤羽卫都愣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人忍不住捂住嘴,显然对这法子极为抗拒。
乌玥更是嗤笑一声,双手抱胸站在一旁,语气尖酸:
“喂!你是不是想趁机报复我们?这种脏东西怎么能给人用?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顾念雪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锋芒:
“如果你有更好的法子,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我······”
乌玥顿时语塞,她自幼学武,哪里懂什么医术,刚才的话不过是随口刁难。
顾念雪猛地回头,眼神凌厉如刀,扫过迟疑不动的赤羽卫: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这是最快的催吐方法,再晚些,这些人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
千寻看着自己的一名手下痛苦难耐的模样,心头一震,不敢再犹豫,立刻吩咐道:
“快!按她说的做!”
当两个赤羽卫拎着粪桶走上甲板时,不少没中毒的人都忍不住捏着鼻子干呕起来,连乌玥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那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连河风都冲淡不了。
“忍着点,为了活命!”千寻戴着手套强忍着不适给自己的手下喂了一口粪清,那人瞬间趴在那儿狂呕起来。
有了统领带头,赤羽卫们虽仍面露难色,却也硬着头皮行动起来。
当粪清被一点点灌入重症者口中时,不少人别过头不敢细看,连负责灌药的赤羽卫都憋红了脸。
顾念雪则亲自盛了一碗盐水,喂给其他中毒较轻的人。
“让他们先喝温盐水,能喝多少喝多少,然后用干净的木筷刺激喉咙催吐。” 她一边说,一边亲自示范,拿起一根竹筷,小心翼翼地探向一名中毒者的喉咙。
“呕 ——” 那人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酸腐的秽物溅了一地,周围的人纷纷皱眉后退。
顾念雪却面不改色,等他吐完,又递过干净的水:
“漱口,再喝。”
不过片刻,就见那人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呼吸也顺畅了些。
千寻看在眼里,心头的疑虑渐渐消散,连忙指挥其他人:
“都学着样子做!动作快点!”
甲板上,
呕吐声、咳嗽声、指挥声交织在一起,虽混乱却透着一股生机。
顾念雪穿梭在病患之间,裙摆沾了污渍也毫不在意,那双总是带着清冷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专注与认真。
千寻站在一旁看着,心中百感交集 —— 他一直以为这位太子妃不过是温室里的娇花,却没想到她能如此临危不乱。
半个时辰后,甲板上的呕吐声渐渐平息。
大部分中毒者都吐得浑身脱力,但脸色却明显红润起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那几个原本危在旦夕的重症者,虽仍虚弱,却已脱离了险境。
千寻看着这一幕,终于松了口气,走到顾念雪身边问道:
“他们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顾念雪用干净的布巾擦了擦手,指尖还残留着盐水的涩意,她淡淡道:
“这毒并非人为下毒,而是食材没处理干净所致。”
“你胡说!” 乌玥立刻反驳,“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怎么有人中毒有人却没事?”
顾念雪看向她:
“你今天有没有吃鱼片?”
乌玥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太腥了,我不爱吃。”
顾念雪又看向千寻,千寻也摇了摇头:
“我也没吃。”
“那就对了。”
顾念雪看着甲板上哀嚎的人,
“问题就出在那鱼身上。这种鱼,名为鯸鲐,它的肝脏、皮肤、鳃等部位都有毒素,寻常渔民都知晓此鱼毒性,若非经验老道的厨子,根本不敢轻易烹食。怕是这条船上的厨师也是第一次做这道菜,不知如何去毒,才酿成了这场祸事。”
她顿了顿,看着那些脸色渐渐红润的中毒者,继续道:
“幸好他们食用的量不多,发现得也及时。只要催吐之后让船尽快靠岸,抓些芦根、甘草之类的解毒药材回来煎服,三日之内便能痊愈,没什么大碍。”
乌玥听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对医术一窍不通,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悻悻地别过脸,嘴里嘟囔着 “谁知道是不是你编的”,却没再敢大声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