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目光锐利,话语之中带着些坚决,大声说道:
“齐泰,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我们也有所耳闻,我们知道你的本事,也晓得你的能耐,可这天下不管怎么变,也少不了公道二字!”
“我们邵氏为这大坝水渠出了多少力,废了多少银钱,花了多少功夫?历任县令都认为这税该给我们免,这钱就该我们收,这个新来的县令,将我们的功劳抹的干干净净,这公平吗?”
“齐大人,你要是想用你身后的火枪,杀光我邵氏一族,那你尽管动手吧!”
齐泰被这一通话怼住,心中在思索着,邵氏族长说的这个话有好有坏。坏的方面就是,这个族长是个硬骨头,这些百姓也不怕死啊。
好的消息就是,他们要个公平,可以给他们一个公平。
但公平这个东西怎么讲?你跟官府讲公平公道?官府给你剿灭了,你要的公平也就不用给了,但齐泰作为文人,肯定是不能这么干。
他想了片刻,便对一旁的丁显说道:“丁显,现在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想不想把握?”
想不想把握?
丁显一听可以立功,眼睛都亮了几分,他可太想立功了啊。
曾几何时,他也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论官职,比这齐泰还高,论出身,自己是堂堂状元。就因为给太子带来了麻烦,被排出了那个圈子!
但沉寂了这么久,太子殿下又一次提拔了他,这证明太子还是没有放弃他,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他可太需要一个功劳了!
于是他立马开口问道:“是什么功劳?”
齐泰对他招了招手,说道:“我有心派你前去邵氏,劝说他们放下武器,将白莲教头目带出来。你可有把握!”
丁显皱了皱眉头,他有把握吗,显然是没有,如果他有把握,早就把这事解决了,还拖到今天干什么?
但他又十分需要这个机会!
他想了想说道:“我愿意一试!”
说罢,他就想要抬脚养邵氏那边走去。
齐泰连忙一把拉住他,说道:“丁显,你怎还是如此莽撞,你就这么去,这事儿能办成吗?”
丁显疑惑道:“你有办法?”
齐泰心里想着,要是我没有办法,能跟你说有个功劳吗,于是说道:“那是自然,丁显,作为同科进士,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今后可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丁显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受教了!敢问你的方法是?”
齐泰冲他招了招手,说道:“你附耳过来!”
不知道齐泰说了什么,丁显的眼睛越来越亮,看起来有了几分信心。
说完之后,齐泰又嘱咐道:“这白莲教的彭玉琳,一直没有露面儿,也不知道他身边儿,有多少人,退一万步讲,邵氏若是油盐不进,你立刻回来,大不了强攻就是!”
丁显点了点头,说道:“且让我一试吧!现在我有了几分把握了!”
齐泰笑道:“既如此,我等你的好消息!”
作为昔日同科,今日同僚,齐泰自然是明白丁显的才学,这人被贬到了九品之后,太子依然还能记着他,这点儿就难能可贵,多少人跌倒之后,一辈子也爬不起来。
在他看来,这个丁显运气有点好的离谱,说不定真有点什么气运在身上。如今他势微,太子说不定对他还有什么别的安排,自己能拉他一把就拉一把吧。
话说丁显这次朝这边走去,可比刚刚有气势多了,这就是心里有底没底的区别了。
他独自一人,就朝着邵家村走去,邵家的那群青壮一个个如临大敌,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眼看着丁显已经进入村中,一个青壮举着自制的长枪,枪尖对着丁显,露出来了寒芒,这青壮大喝一声儿,说道:“站住,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丁显往里看去,盯着族长邵明,腰杆挺得笔直,冷声说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一县县令,所是用这般利器指着本官,说是造反也不为过!”
他这话,顿时吓住了这些青壮乡勇,纷纷将目光看向族长邵明。
“放他进来!”
邵明上前对着丁显象征性的拱拱手,说道:“丁县令,来此何意啊!”
丁显冷笑一声,说道:“自然是为救你全族性命而来!”
邵明眼珠转转,说道:“我族人历经千难万险,才造出这等水利,不知造福了下游多少良田,为这县里也做出了贡献,怎么你一来,就要将我们的功劳磨平吗?就要剿灭我们吗?”
丁显盯着他说道:“你邵氏一族难不成真要造反?本官独自来此洽谈,你刀兵相见,还当众质问本官,这就是你邵氏的待客之道吗?”
邵明一怔,看了看外面还气势不凡的二百士兵,想了想,上前说道:“县令大人,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入内饮茶!”
丁显甩甩袖子,说道:“这还差不多!”
外面的齐泰,透过望远镜,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说道:“邵明这个态度,十成已经是成了八成了!派人去告诉周围埋伏着的人,随时准备着,以防止彭玉琳逃走!”
刚刚那个赵佥事拍了拍自己的胸肌,说道:“你就放心吧,咱下边的人都是侯爷精挑细选的,绝不会差,跑不了!”
他本人名叫赵兴,是世袭武官,在这片儿也是数得上的人物,他口中的侯爷是名叫陈镛,为临江侯。
陈镛的父亲陈德原本是一农夫,投奔朱元璋之后,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功劳。
特别是至正二十三年,鄱阳湖之战中,朱元璋战船搁浅,陈友谅部将张定边率死士直扑御舟,这张定边可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可以说,当时老朱十分危险。
是陈德奋不顾身 ,以血肉之躯为朱元璋挡下致命攻击,最终力竭倒地仍高呼“主公保重”。
这一壮举扭转战局,朱元璋抚其伤口泣血立誓:“永不负卿”。
后来,洪武十一年,陈德去世,陈镛继承了爵位,后来陈镛在胡党扩大案中,被砍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