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脚步声在空荡的水牢中回荡,由远及近。
一名身着白色风衣、内搭粉色衬衫的人停在其中一间牢房前,静立无声。
牢中的人半身浸在水中,双目微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
直到感觉到有人靠近,他才缓缓抬起眼皮。
“天空之主。”
风时漫注视着水中的男子,语气平静地开口。
“气象学家,下午好。”
“我来,是想请教阁下几个问题。”
气象学家眼皮半垂,神情倦怠,只懒懒应了一声:
“你说吧。”
“嗒。”
风时漫从风衣口袋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
他将空白的纸背面对着自己,把绘有图案的那一面朝向对方,平稳地递到气象学家眼前。
“这样的气旋结构……”
他声音低沉:
“阁下认为如何?”
气象学家原本倦怠的目光在触到纸面的一瞬骤然凝聚。
他睁大眼睛,眼底睡意全无。
纸上,数道风轨交错延伸,精密地汇向一点——而那一点,不偏不倚,正落在他所在的某势力里。
他眯起眼,深深看了风时漫一眼,短暂的沉默在潮湿的空气里凝固。
随即,他垂下视线,像在脑中迅速推演,片刻后才谨慎地开口:
“风轨布局合理……只差一道高空急流作为初始动力。四天后,傍晚六点,是你能抓住的最佳时机。”
风时漫将图纸收回,答案虽在预期之中,对方却答应得过于干脆,反而让他生出一丝意外。
“你不问我究竟想做什么?”
他问道。
气象学家抬起头,水波在他颈间晃动,映着牢顶幽微的光。
“南方那片土地……早已在屠杀与感染花海的污染中化为焦土。希望黑瞳制药倒下的人……”
他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轻笑:
“远比你能想到的,多得多。”
……
另一边,玫瑰交通前线。
阿遇通过蓝牙告知了江剑心寒潮要来的消息,后者打算拾起自己好久没用的御寒诀。
军队里的士兵虽然不知道这是寒潮来了,但也能明显感觉到降温。
玫瑰集团不缺钱,就在气温开始陡降的当天,一辆辆满载物资的重型运输车便已冲破风沙,稳稳停靠在战线后方。
数以万件厚实崭新的军大衣被迅速分发至每一个作战单位,随后,一双双加绒防寒的靴子也准确送达士兵手中。
不过一个上午,整个前线阵地的御寒装备便已全部换新。
因为有三周目给的治愈之力,玫瑰交通这边在对阵黑瞳制药前线的压力小了很多。
后者最近似乎跟电视台混战的不可开交,最大的表现就是电视台原本浑身漆黑的塔台,现在如同灯塔一样,整个亮了起来。
某日黄昏,江剑心御剑凌空,向北望去,只见北方大陆上,密集分布的信号塔尽数点亮,如同无数冰冷的眼睛,光芒森然,几乎令人头皮发麻。
而南方大地,却沉入一片近乎死寂的黑暗,唯有偶尔翻涌起血色浪涛般的花海,在昏暗中明灭起伏,妖异而窒息。
那一刻,她心头蓦地一沉——这世界,怕是真的要完了吧。
当她将这份不安说给直觉时,它却平静得近乎淡漠:
【你是没见识过西部造梦阁的高射炮阵和东部玫瑰集团的摩天楼群。】
【没办法,原本分割的好好的两个社会,突然合并在一起……世界怎么可能不乱起来呢?】
【习惯了就好啦。】
虽然它这么说,江剑心还是觉得很不安,总感觉最近又要有大事发生。
果然两日后,电视台信号塔传递过来的金色精神力攻击波与黑瞳制药的精神波相撞,那两股强大的精神波在天空中冲击了一下午,震得玫瑰交通这边都休了战。
塞西莉跟她说,这精神力震的她脑子疼。
江剑心倒是脑子不疼,她只是看向了远方。
不知道是不是她出现了幻觉,天际线上,一种极不自然的景象攫住了她的目光——起初只是一片模糊的扭曲,如同隔着一块被炙烤的玻璃看风景,热浪蒸腾。
但很快,那片区域的轮廓开始剧烈变化,大气仿佛拥有了实质,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压缩,最终凝聚成一个庞大到令人心悸的白色气旋。
那绝非自然所能形成的风暴之眼,它像是由无数道沸腾的气流硬生生拧成的巨柱,底部连接着荒芜的大地,顶端则蛮横地刺入厚重的云层,像钻头一样疯狂旋转,将上下的气流暴力地融为一体。
云层被它撕扯、吞噬,化作一圈圈螺旋状的苍白涟漪,以气旋为中心,向着四周的天空急速扩散。
它静止在那里,却又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压抑到极致的动感,仿佛在积蓄着撕裂整个世界的力量。
“那是什么?”
江剑心抓住被吹得飞扬起来的袍子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震颤。
话音未落,答案以最狂暴的方式呈现。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那是大气被彻底撕开的哀嚎。
紧接着,云层之上爆发出尖锐至极的呼啸声,肉眼可见的、磅礴的气流像终于接到了指令的军队,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向着某个地点奔涌而去。
天空的颜色在瞬间被改变,所有的光线都被那云气遮蔽,周遭迅速暗沉下来。
就在江剑心的凝视下,那道连天贯地的白色气旋猛地向下一沉,伴随着更响彻寰宇的轰鸣,远方一道直径难以估量的庞大龙卷风,在短短数秒内轰然诞生。
它裹挟着从地面卷起的无数尘土,颜色由惨白变为污浊的灰黑,扭动着、咆哮着,在大地上犁出深刻的疤痕。
江剑心立即骑着黑扫把飞上了天空,高空的风猎猎作响,吹起她的衣摆。
她稳住身形,循着那接天龙卷的根基望去——风璇盘踞的核心区域渐渐在她的视野中清晰起来。
当辨认出那片熟悉的城区轮廓时,江剑心捂住嘴,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那是……海都北部,黑瞳制药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