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踉跄着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殿柱上才勉强站稳。
他干枯的手指死死抓住胸前的衣襟。
仿佛这样能缓解心脏处传来的剧痛。
“孩......孩子?”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有......我有孩子了?”
看着周伯通惊慌失措的模样,杨过则是忍不住叹息。
虽然有孩子。
但最后却还是酿成了那样的苦果。
周伯通则是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眼中明明带着泪水,却说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他连忙问道:“杨过,那后来呢?刘瑛她......她是打掉了还是......还是生下来了?”
杨过沉重地点点头:“生下来了,是个男孩!”
“男孩......男孩......”
周伯通无意识地重复着,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滚落。
他突然抓住杨过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其撕裂:“那孩子呢?现在在哪?是不是......是不是跟着刘瑛住在黑龙潭?”
杨过沉默片刻,饶是素来洒脱的他,此刻也都不得不因为周伯通的这一席话而暂避锋芒。
他忍不住低下了头,迟疑了下来。
周伯通虽然疯疯癫癫,但瞧见杨过这副模样。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莫非......
周伯通张了张嘴,有些气若游丝的道:“杨过,你说出来吧,我.....我想知道答案,不论好坏!”
听到周伯通的话,杨过这才轻声道:“那孩子......已经不在了。”
“轰”的一声,周伯通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鲜血鲜血顺着眉骨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是.....是怎么没的?”
他死死盯着地面,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没人照顾......还是......”
杨过蹲下身,扶住老人颤抖的肩膀:“是被裘千仞所害,此番之所以找你,也是为此而来!”
周伯通猛地抬头,眼中的悲痛瞬间化作滔天怒火:“裘千仞?!”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突然发疯似的捶打地面,枯瘦的拳头砸得血肉模糊:“那个畜生!那个畜生!!”
李莫愁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癫狂的老人,心中竟也泛起一丝酸楚。
她想起自己也曾失去过重要的人。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确实能让人发疯。
“周前辈......”
杨过试图安抚,却被周伯通一把推开。
“我算什么父亲......我连自己的孩子存在都不知道......”
周伯通又哭又笑,白发散乱::“刘瑛一个人......一个人怀着孩子的时候该有多害怕......生产的时候该有多痛......”
他突然抓住杨过,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带我去见她!现在!马上!我要跪在她面前......我要......”
话未说完,这个年近百岁的老人竟直接昏厥过去。
杨过连忙扶住他瘫软的身体。
发现周伯通的内息紊乱不堪。
显然是情绪太过激动导致走火入魔。
“不好!”
杨过神色一凛,连忙来到周伯通的身后,运起内力,一掌拍在周伯通到底身后。
同一时间,他也将自己的内力灌输了进去!
李莫愁也是连忙上前,虽然帮不上多少忙,却也可以为杨过观察周围,权当做护法了。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
老人才幽幽转醒。
他的眼神不再疯癫,却空洞得令人心惊。
“杨过......”
他虚弱地开口,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带我去见刘瑛......我要亲口告诉她......我周伯通......对不起她......”
杨过看着周伯通苍老的面容,轻声道:“这回不跑了?”
周伯通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把脸,花白的胡须上还挂着泪珠:“不跑了......”
他声音哽咽,“杨过,你该早些告诉我的......”
老人佝偻着背,目光涣散地望着殿外渐亮的天色:“刘瑛她......当年在深宫里该有多难......怀着孩子却无人可说,生产时连个稳婆都没有......”
他的手指深深掐进自己的大腿:“而我这个混账,却躲了她大半辈子......”
李莫愁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往日嬉笑怒骂的老顽童此刻佝偻如虾米,心中也忍不住叹息。
她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孤苦,不禁轻声道:“老顽童,现在去见她,还不算太晚。”
周伯通突然抓住杨过的手,枯瘦的手指冰凉如铁:“孩子......孩子长得像谁?”
问完这句话,他又像被烫到般松开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我不配问......我不配......”
杨过从怀中取出一块褪色的绣帕,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个虎头帽:“这是瑛姑给孩子绣的,还没来得及戴......”
在杨过离开之前。
瑛姑曾将这件物品给了他。
知道周伯通不愿意见自己。
她也希望用这一块虎头帽,让周伯通更愿意过来见自己!
周伯通颤抖着接过,将绣帕贴在脸上深深吸气,仿佛这样就能闻到那个从未谋面的孩子的气息。
他忽然想起什么,慌慌张张在身上摸索,最后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已经发硬的桂花糖。
“我......我这些年总爱买糖......”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嗫嚅道:“原来......原来是在等一个永远见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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