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发现,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周伯通似乎又老了十岁。
那双总是狡黠灵动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悔痛。
“走吧。”
周伯通突然站起身,拍了拍皱巴巴的道袍:“带我去见她。”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这次......我要亲自向她认错。”
走到殿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看着满地狼藉的贡品和翻倒的蒲团,轻声道:“这些年来,我到处疯玩胡闹,其实......”
他摸了摸胸口:“这里一直空着一块,怎么都填不满。”
到了这会儿。
周伯通也愿意与杨过去见瑛姑了。
“我去后山收拾一下,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
说完这句话,周伯通就直奔着后山去收拾行李了。
望着周伯通离去的背影,李莫愁忍不住挽住了杨过的手,她则是道:“过儿,你以后可不许躲着我!”
杨过笑了笑:“我怎么会躲着你呢!”
忽然,似乎是想得到了什么,杨过凑到李莫愁的耳边说:“下次别那么用力就可以了!”
李莫愁嗔怒的瞪了杨过一眼,拎起腰间的肉旋转一百八十度:“你自己不也在享受吗?”
杨过呵呵一笑。
很快。
周伯通去而复返。
前前后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
周伯通朝着杨过道:“杨过,我们走吧!”
.........................
转眼间。
三人已踏上前往黑龙潭的路途。
一路上。
周伯通出奇地安静。
只是时不时摸一摸怀中那方泛黄的虎头帽。
当黑龙潭阴森的雾气出现在视野中时,杨过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只见前方毒沼边缘。
一个身着袈裟的身影正静立等候。
“阿弥陀佛。”
一灯大师双手合十,白眉下的目光依旧慈悲如初:“杨居士,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周伯通脚步猛地顿住,下意识就要往杨过身后躲。
一灯却已看向他,温声道:“伯通,近些年来可好?”
周伯通别过头去,脸色有些变化。
杨过见状,轻推了他一把:“周前辈,一灯大师早已看开,您还看不开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周伯通这才长叹一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老头......是我对不起你.......”
李莫愁忍不住轻笑:“你自己不也是个老头了?”
周伯通语塞,正想反驳,余光却瞥见一灯身后那个高大的僧人。
他浑身一震,眼中瞬间燃起怒火:“你就是裘千仞?!”
慈恩上前一步,深深鞠躬:“贫僧法号慈恩,过往罪孽.....”
“少来这套!”
周伯通突然暴起,身形如电般扑向慈恩:“还我孩儿命来!”
一灯大师衣袖轻拂,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内力将周伯通拦下:“伯通,且慢动手。”
周伯通红着眼睛挣扎:“放开我!这个畜生害死了我的孩子!”
慈恩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周前辈要打要杀,贫僧绝无怨言,只是......瑛姑已在潭边等候多时......”
听到瑛姑的名字,周伯通如遭雷击,瞬间停止了挣扎。
他颤抖着望向黑龙潭方向。
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杨过适时上前:“周前辈,瑛姑就在黑龙潭里面,我们进去吧。”
周伯通突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凌乱的白发和衣袍:“我......我这样去见刘瑛是不是太邋遢了?要不要先......”
李莫愁难得柔声道:“瑛姑等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等一件漂亮衣裳,况且,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整理什么?你不会认为自己整理了,就会变得更好看吧?”
听着李莫愁的话。
周伯通哑口无言。
的确。
就自己这身邋遢的打扮。
怎么整理都还是一个样。
忽然。
周伯通看向杨过。
心中默默嘀咕着要是自己的帅气能赶上杨过就好了。
自己见刘瑛,也多了一份底气。
只可惜。
这终究只是他的想法而已。
一灯大师微微颔首:“去吧,伯通,有些话,你们该当面说清了。”
周伯通深吸一口气,终于迈开了步伐!
杨过,李莫愁,周伯通,一灯大师,慈恩,一行五人,踩着轻功,朝着黑龙潭深处奔去!
几人轻功卓绝。
踏着湿滑的岩石在毒沼中穿行。
不多时便来到那座被毒花环绕的竹屋前。
竹屋前的风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仿佛在迎接久违的故人!
“到了。”
杨过轻声道,率先落在竹屋前的空地上。
然而。
作为当事人。
周伯通之前有多期待与瑛姑见面。
待如今已经来到瑛姑的门口的时候就有多忐忑!
他却像是脚下生了根,站在最后一块石头上迟迟不敢上前。
周伯通望着眼前这座简陋的竹屋,眼中既有期待又充满恐惧:“刘瑛她......她就住在这里?”
杨过点头:“周前辈,你去敲门吧!”
“我......我去敲?”
周伯通闻言,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脸上写满了犹豫。
他眼神飘忽不定,心情纠结无比,甚至连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方才赶路时的急切,此刻全化作了踌躇。
“你若不去,我可要代劳了。”
见到周伯通没有上前,杨过作势就要去敲门,给他点压迫。
“等等!”
周伯通一把拉住杨过的衣袖,深吸一口气:“我......我自己来!”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竹屋门前,抬起的手却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那布满老茧的右手在空中颤抖着。
几次要碰到门板又缩了回来。
李莫愁看得直摇头:“老顽童,你方才不是挺着急的吗?”
一灯大师双手合十,温声道:“伯通,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周伯通回头瞪了他们一眼,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咬了咬牙,终于轻轻叩响了竹门。
“咚、咚、咚。”
三声轻响,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敲门声刚落,周伯通就像触电般跳开两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连呼吸都屏住了。
竹屋内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周伯通浑身绷紧。
不自觉地整理着本就凌乱的白发。
又慌忙拍打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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