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亮的天空下。对大多数人来说稀松平常、随处可见的光景。但对我而言,却像是在幻想世界里展开的东西,是远在彼方的事物。
即使那是稀松平常的光景,但对我而言,现在正是它逐渐变得“平常”的过程中。算是变成那种东西的第一步吧。
即便如此,这景色仍然让我觉得特别。───毕竟,那里面有这家伙在。
假如,是以格蕾丝的样子和这家伙外出的话,我会觉得这景色特别吗?
恐怕,不会那样想吧。那时的“我”,笼罩着玷污这景色的黑色雾霭。无论多么被赞为美丽的风景,映入我眼帘的恐怕永远是被黑色阴影笼罩的东西吧。
(───我所追求的,原来是这个吗)
反抗组织也好,在琴酒面前那堪称绝佳机会的场合将枪口偏离要害也好,这五年来,面对自己的罪孽并尽可能赎罪也好。
***
我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为了───看到这一瞬间的、这景色。
───为什么你想行动去摧毁组织呢?
目送那些家伙被押上车后,被那个男人问道。
对此我一边说着是为了报复那些家伙啦、或许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是其中之一,一边这样说道。
───想和那家伙堂堂正正地出去走走………想早点、过上那种平淡无奇的时光
嘴上说着是赎罪什么的,但我所度过的时光,其实是为了想看到、想感受到的这景色。
当然,并非只是熬过被给予的五年时间。而是为了在那段时间过去后,能够成为摆脱了黑色雾霭的自己。为了能以那样的姿态,去面对这家伙。我利用被给予的时间,正视了自己的罪孽,尽了全力去赎罪。
而且,即使被解放了,也并非我的罪孽全部消失了。今后我也必须背负着自己夺走的生命、背负着罪孽活下去,并且打算这样做下去。
但现在的我觉得,可以去面对这家伙了。我想这家伙一定知道,我今后也将背负罪孽活下去,并且是在知道这点的基础上,现在还待在我身边的。
五年前。那时的自己,对于“平淡无奇的时光”是什么,只有模糊的想象。但或许是经历过和那家伙一起吃午饭的时间啦、喝咖啡的时间啦,这些之前的自己所没有的空间和时间,从而对它们产生了憧憬吧。
现在明白了。
我所追求不已的,就是“这个”。
在平和的景色中,身旁有那家伙。
而且那景色,决没有被雾霭笼罩。只是澄澈而温暖。
“…………………怎、怎么了………………?”
一副愣住的样子,然后带着打心底里吃惊的表情问道。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表情,让我觉得有趣。
“……………………不”
这家伙的表情,并不需要总是笑脸。是惊讶也好,是皱起眉头也好,是发呆也好,都无所谓。
***
对现在的我来说是“特别”的景色。
但我希望连同身旁的这家伙在内,这一切有朝一日能成为我“稀松平常”、“随处可见”、“理所当然”的景色。
这样想着,我把刚才一直在想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我只是在想,原来就是这个啊”
***
“………嗯唔唔唔唔唔唔………”
看着刚送达的通知,我叹了口气。
这间公寓是五年前签约的,一直续着两年期的合同。
通知三个月后续约的通知今天送达了。
至今为止两次被迫做决定时,都没怎么深思就选择了续约。去公司也方便,走几步就有车站,超市也很近,生活上没什么不便。
只是,五年多前的自己,是设想一个人生活才选的这个房子。比国际刑警组织安排的房间要小一圈左右。一个人住空间足够,但两个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果然还是想要以前房间那么大的空间。
(话虽如此……我一个人擅自决定也不好…)
因为一张纸片,被迫面对一直逃避至今的问题。
至今为止一直悬而未决,两人共同生活着。五年前───说起来快六年前了,那时它承担着作为他的临时住处、藏身之所的角色,所以可以毫不深究地一起生活。
但如今,就不能这样说了。
他也有他一定的收入,户籍之类的问题虽然不清楚,但和警方商量的话,那边应该能想办法解决吧。对警方来说他也是重要的协助者,我觉得如果是个人居住的房子,应该会提供的。
而且,考虑到他的“通勤”,那样做要方便得多。从这里出发,果然还是需要使用电车等交通工具。就算能避开高峰时间,也相当花时间。
这种情况,通常应该是把住处定在两人工作地点的中间位置附近,并以此为基础决定交通便利程度、周边环境、房间条件等来找房子吧。
但是,首先两人共同生活这个前提都不成立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
(要是说找新房子的话,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他大概不会阻止也不会否定吧。问题在于他之后会怎么做。
是以他自己也住为前提推进话题呢,还是以分开住为前提,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之后就是各自的问题了呢。
实质上,话题的方向性八成取决于我提出这个话题的方式。这里是挂在我名下、以我一个人住为前提租的房子。在他反应如何之前,我说“新房子怎么办?”还是说“下次各自决定自己的房子吧”,就已经把我怎么想、想怎么做传达给对方了。真讨厌自己拥有主导权这件事。
当然,比如即使我说“新房子怎么办?”,之后他的反应也很可怕。要是他露出“哈?”的表情,那之后我恐怕就再也振作不起来了。
(就这样什么都不说直接续约的话,事情也就解决了)
要说现在这间房子有没有特别不方便的地方,倒也没有。确实觉得两个人住有点挤,但也没有谁睡地板或者一直站着生活这种事。
即使今后两年也住在这个房间,也完全没问题。
但我还是觉得现在,是做个了断的时机。
不想再这样下去,每天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又把结论往后推,然后抱着那种愧疚感过日子。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如果今后也能和他在一起的话,我不想在烦恼中度过那段时光。
如果他选择离开这里开始新的道路,我想支持他。所以更觉得必须尽早打开那扇门。
我的愿望,只有一个。
从去海边迎接他的那天起,就没有变过。
───愿他前往的地方,是光明之处。
笼罩在他周围的黑色雾霭,已经消散了。
哪里都能去。无论何处,都能让它变成光明的地方。
如果要在那时的愿望上,现在再加一个的话。
(愿他能走在能笑着生活的道路上)
开心笑着的脸也好,充满自信笑着的脸也好,带着揶揄笑着的脸也好,傻眼般笑着的脸也好───温柔笑着的脸也好。我都最喜欢他那样的笑脸。
所以希望那是一条能让他自然展现这些表情的道路。他一定也能创造出那样的道路和场所。现在的他,无论什么样的道路和场所都能选择。
如果允许我任性的话,那些笑脸也好,各种表情也好,我都想一直在身边看着。想和他一起走在那条路上,在那个地方待在他身边。
(那样自私的愿望,是秘密哦)
自私任性、不善解人意的我,也是他给我的宝物。那样的自己,我也想好好珍惜。“那样想”这件事本身,我什么都不会否定,就随它去吧。
只是,把它表现出来,我会忍住。我的“想这样”,就停留在“想支持他能笑着生活的道路”为止。因为那样的话,如果他也“那样”希望,就应该能诞生最幸福的结局。
即使他选择分开生活。即使选择各自走自己的道路。
我也要能笑着说出“明白了”。
不知为何有什么东西快要从眼中溢出,但那是错觉。
现在流下它还太早。
已经夜深了,这件事,明天再说吧。而且如果是明天晚上的话,后天是休息日,眼睛稍微肿点也没关系吧。
虽然又拖延了,但这和昨天为止的拖延完全不同。我,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迎接明天。
(……………真讨厌啊)
要是时间就这样停止,就能只抱着温暖的回忆了。到了明天,就必须做好放手的觉悟。
很早以前,就察觉到了。就明白了。
───是想给这段关系命名吗?想取什么样的名字呢?说到底,有必要命名吗───
自己是想命名的。想取什么样的名字也是。
我,无可救药地。
喜欢着他。
***
休息日前一天。从早上就感觉那家伙的样子不对劲。
起床时间和平时一样。看起来身体也没问题。饭量也没变。和往常一样笑着说了“我走了”就出门了。
只是,总觉得和平时有些不同。
(搞什么,突然这样)
昨天也没有那种迹象,也没吵架。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瞥了一眼那家伙的房间。原因可能就在那里面,但就算是我也绝不会未经房主许可就踏进去。
其实还想再反省一下自己的行动,但今天也还是得去警视厅。又是那个金毛混蛋的传唤。从至今的交往来看,已经很清楚那男人是把“客气”俩字丢到哪去的人了。
(回来再问吧)
毕竟是那家伙,大概又在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想事情吧。是工作上的事,人际关系上的烦恼,还是其他原因呢。要是猜不到就直接问好了。
“我走了。”
虽然是工作日没人回应,但这样说出来已经完全成了习惯。
总觉得,是因为在这个房间里能感受到那家伙的气息——并且包含着今天也要回到这里的、隐秘的决心。
***
然而那天晚上,从这家伙口中说出了动摇我“归处”的话语。
“这个房间的续约通知到了。”
和早上不同的氛围又变了,本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的我,结果在晚饭时什么信息都没得到。收拾完之后,正想着稍微试探性地问问看时,这家伙这样开口了。
“哈?续约?”
“嗯。租房的话基本两年续一次约。就是问还要不要继续住这里啦。”
一边听着解释,一边被展示了昨天似乎送达的通知。在还有几个月就在这间屋子住满六年的现在,被要求做出新的两年选择。
***
原来如此。样子不对劲是因为这个吧。
大概,是在烦恼该如何开口吧。既然租这间房的是这家伙,那这家伙就不得不提出话题。必然需要确认我的意向。
毕竟是这家伙,肯定又是一个人翻来覆去地烦恼吧。似乎想好好掩饰,可惜我的观察力很敏锐。
不过由我提出什么建议也挺奇怪的,所以难得的机会,我决定等这家伙的一句话。想知道这家伙,想怎么做。
当我看着那份通知时,这家伙似乎也下定了决心,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那个………怎么办?”
…………果然啊。这家伙就是这种人。
虽然在这期间整理好了各种想说的话,但面对本人时还是没能迈出最后一步吧。“想那样做”的心意是充分传达过来了,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吧。结果,还是把决定权推给了我。
回想起第一次回到这个房间时的事。我告诉他需要协助警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传唤,这家伙理所当然似的把备用钥匙给了我。而我,也理所当然似的收下了。
那时起,不就惊人地看穿了彼此的心思吗?
但一旦要面对面地正视它,迈不出那一步的却是这家伙。某种意义上,这甚至让我觉得很有这家伙的风格。
“什么怎么办?你在想什么啊,房主可是你。”
连自己都觉得,这回答性格真恶劣。
但不这样的话,这家伙似乎要把自己的事全都往后推。明明一直强调要重视自己的心意。
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但握着我的手的人是你啊。如果你放手我就一个人活下去——也只能那样做,而如果你继续抓住我的手的话。
“那个……如果你想一个人住的话,我想提供帮助……问警方的人可能也是个办法,但找房子我可能更熟悉些,力所能及的地方可以一起……”
光听这话,这家伙是打算放开我的手吧。不只是放手,还说之后连我独自生活需要的帮助也会提供。
但是。
(搞什么啊,这副表情)
这副表情,我见过好几次。是在用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时候。
───这家伙。在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为了不让眼泪溢出,会这样做。
(这就是,打算放开我手的人的表情吗?)
这家伙原来是这么容易懂的人吗?这么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吗?
在太平洋浮标的时候,并非如此。我眼尖所以能察觉,但基本上这家伙会试图隐藏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而且相当擅长。所以其他人也能毫无违和感地结束对话。
想法越强烈,越想隐藏时,这家伙反而越容易懂。这是从那个命运之日。从试图把我从黑暗的海中带出来的那个瞬间开始,多次体会到的。
现在的表情,和那时很像。
我向组织做了断后,一度回到这家伙身边后——当我告知要被隔离、不用再等了时,这家伙说了“一路顺风”。
那时,我没有回头。
但那时,肯定也是这副表情吧。试图用笑脸送我走——却拼命压抑着截然相反的真实心意,就是那样的表情。
那时没能看到的表情,现在能清晰地看到了。那时没能让他说出口的话,被他咽下去的话,我想替他释放出来。
“你觉得那样就行了吗”
我这样一说,那家伙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回应。
“……诶?那个……我负有带到这一步的责任,所以想力所能及地帮忙……”
“我不是在问这个。你想怎么样?”
───你既然让我活下来,就得负责啊
感觉很久以前,好像对这家伙说过类似的话。那时这家伙说,拉我上来之前是自己的意思,但之后交给我自己决定。
五年——快六年的时光过去,说的话却完全相反了。那时的自己,大概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吧。倒也不是说没有过奇妙的预感。
正这样回忆着,那家伙垂下了视线。
“………我、我……”
对这家伙来说,先说出来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吧。是个不听听别人意见就无法迈出脚步的人。
正因如此,那次在海中的行动,以及之后的行动,还有等待我的那些行动,对这家伙来说一定是拼上性命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事吧。
所以现在,特别想好好听听。想确认一下。强烈觉得,必须在这里问清楚。
“事到如今跟我客气什么。告诉我啊。”
像去海边接我时那样,像和我一起来本土时那样。像五年里等待我、并来接我时那样。
希望你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
这样想着,我凝视着那双低垂的眼睛。那家伙移开视线后,就一直不肯看向这边。
我其实不是有耐心的人,但这点不能让步。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他说“饶了我吧”为止,不,就算说了也继续等吧。
正这样想着,
“…………要是能再一起住就好了”
传来了微弱的声音,小到不竖起耳朵就听不见,仿佛一点杂音就能盖过。
***
───说出来了。
因为,他用那么笔直的眼神看着我。因为,他用那么笔直的声音问我。
想着是不是可以了,想着如果这样痛苦的时间持续下去,不如说出来反而轻松点。想着反正要哭的话早点哭比较好,就说出来了。
说的时候也好,说完之后也好,都没能看他的脸。因为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的话就会明白。他会如何接受我的话。
所以,之后只能等待他的话了。我,毫无虚假地传达了自己的心意。现在的我,只能做好觉悟等待了。
虽然这样想。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再次把我逼入绝境。
“……………那是,为什么?”
“诶?”
“为什么你想和我一起住啊”
我不由得转向他。没想到会被追问到这个地步。本以为之后只要知道他怎么想,无论我哭也好怎样也好事情就解决了。
因为知道他有这种性格,甚至想过他是不是看我为难的样子觉得有趣。
但是,看着那双眼睛,我明白不是那样。
他是真心地,在询问我说“想一起住”的理由。想要知道那个理由。
因为那想法痛切地传达过来,反而更害怕了。当全部坦白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会说什么话?
要是他立刻回一句“哈?”反而好得多。那样的话,还能在心里哭泣脸上笑着,说句“开玩笑的”糊弄过去。
“………………说、说不出口。太狡猾了,你自己什么都不说。”
挤出几乎要消失的声音。明明我说了自己想怎么样,对方却一言不发。反而问起想一起住的理由。
要是老实说出那个理由,这次就真的无法回头了。
“……………………我”
“……我很害怕啊。说了这个会变成怎样,害怕得说不出来啊。就算是这样我也很努力了…………”
明明拥有比常人敏锐数倍的观察力,这个人应该明白的。我早就超出承受极限了这件事。因为这个人,应该比我自己更了解我才对。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手开始发抖,我听到了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他像是认命了似的,短促地呼出一口气,说道。
“…………我啊,也想再和你一起住。”
“────────”
听到那句话,呼吸几乎停止。
在脑海中反复咀嚼着他的话。
还想,和我一起住。
还能,两个人一起生活下去。
还能,在一起。
那个答案,是内心深处想着“要是能听到就好了”的话。虽然想从他的口中听到,但多次告诉自己不能期待。因为想着,要是没有被“那样”说,或者被说了相反的话,自己的心真的会崩溃的。
其实光是这个,我就开心得几乎要手舞足蹈了。“这间房太小了,找新房子吧”之类的话,应该可以把商量推进到下一步了。
我似乎有点明白他刚才问“那是,为什么?”的理由了。虽然现在两人“想一起住”的心意完全一致,可以就在这里结束话题。
但我和他都想得出更进一步的结论。
想知道为什么两人,想一起住——想知道那根底的东西,然后对答案。
总觉得,轻飘飘的。
还没,听到他的话。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想和我一起住。
但彼此都“那样”想知道理由这件事本身,已经——让我觉得像是一个答案。
“………………那是,为什么呢?”
“哈,你,那太狡猾了吧。是想让我先说吗?”
“想一起住是我先说的。下次你先说也可以嘛……”
是害怕先说呢,还是带着点恶作剧心理呢。我把刚才被问的同样问题,抛给了他。
事到如今,要是他说出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话,我会羞耻得想从这里逃出去。同时说也很奇怪,所以只能诉求公平性了。
从海里上岸时,他也说过“既然被你拉过一次,我这边抛下你就不公平了”,他是有这种认真劲儿的人,既然本人这么说了,这次应该也会尊重是否公平吧。
“我毕竟是借住在这里的立场。应该先听房主的意愿吧?”
“…………狡、狡猾……!!!”
对了,我忘了。他确实有认真的一面,但很少自己让步。编个像样的理由掌控局面是他的天才特长之一。这是我所没有的、他的特技之一。
看到我语塞的样子,他一副得逞了的表情窥视着我。他完全理解这样说我就会无法反驳。
“───那么。为什么你,想和我一起住?”
他用笔直的眼神,笔直的话语,再次向我发问。
明明看过很多次了,却突然害羞得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但光是闭眼似乎挡不住那笔直的视线,慌慌张张地想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但是,没能做到。
没能被允许。
我想遮住眼睛的左手被他右手轻易抓住,右手也被他左手轻易抓住。
力量温柔得惊人,却明白绝对无法逃脱。从他抓住我手腕的大手中,感受到“不会放开你”的强烈意志。
他也用着双手,所以控制不了我的脸。我也可以避开他的视线。也可以一直低着头。
(明明已经羞耻得不得了,想求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