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看着忽然硬气起来的魏忠贤,突然想笑,不过他还是憋了回去。
不能再刺激这位内相,万一刺激大了很可能会将本就敏感自卑的魏公公刺激爆炸,那便麻烦了。
轻咳一声,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小声反问道:
“我问你,那个上书的人死了没?”
“没!”魏忠贤一愣,实话实说。
况且,他对那个已经被打废的小官不怎么上心,很明显那人就是一个被人推出来当枪使得的棋子,这样的人死和没死没什么两样。
“所以想要知道幕后是谁策划了对付你我二人,你得去问那位杨大人。”唐辰循循善诱。
“他会知道?”魏忠贤显然有点不信。
“我得第六感告诉我他知道。”
唐辰一个第六感,搞的魏忠贤一愣。
“第六感是个什么东西?”
唐辰道:“就是直觉。”
见魏忠贤还是一脸迷茫,他摆摆手说道:
“算了,那不是关注的重点,你应该多考虑考虑,怎么从那个小官嘴里撬出幕后主使来?”
魏忠贤自信一笑:
“那还不简单,诏狱十八般酷刑,给他来一遍,就是铁人,都能吐出黄金来。”
唐辰见他如此盲目乐观,忍不住调侃一句:
“哦,既然公公如此自信,那我在此预祝公公旗开得胜。”
魏忠贤眉头一皱,听出唐辰话中的嘲讽,不过他对这位小爷也算有了几分了解,知道他牙尖嘴利好损人,但现在有求于他,便忍下性子,不与之计较。
见他要走,忙伸手拉住问道:
“不是,你还没说你的主意呢?”
唐辰一脸惊讶:“我说了啊。”
“说了吗?”魏忠贤一脸困惑。
“说了啊!”唐辰却是斩钉截铁。
“就是审那个姓杨的?”魏忠贤见此,反问道。
唐辰点了点头,十分认真地道:
“对呀,手里只有这一条线索,你不审他,还能干什么?”
魏忠贤偷眼望了文华殿一眼,小声道:
“审国舅不行吗?”
“审国舅?”唐辰这次真的被魏忠贤的胆大给惊了一下,他没打击这位后宫大总管的心气,而是反问一句:“公公,不怕太后找你麻烦?”
魏忠贤一时语塞,下颌晃动一下,下牙来回摩擦了上牙一下,目光飘向前方拄着铁灵幡一瘸一拐向前走的孙龙拂,“要不,你将那个孙龙拂交给我?”
“好啊!”
唐辰连一分犹豫都没有的爽快回答,反而让魏忠贤拿不准了。
“兄弟,别逗哥哥了,人家明显是冲着咱们俩来的,现在我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啊。”
唐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面上没了笑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问道:
“不是我要逗公公,而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得看公公你有多大的决心。”
听到这话,魏忠贤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冒雨在这儿跟他扯皮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听到想要听的东西了。
“不满兄弟你说,也就是不知道对方是谁,要是知道对方是谁,爷们敢跟他一对一单挑。”
唐辰显然不信他的空口白话,语带调侃道:
“就怕到时,公公你会手下留情,到那时咱们可就功亏一篑,将会死的不能再死。”
魏忠贤大急:“现在他们都想要咱们兄弟的命了,哥哥怎么还会手下留情?”
唐辰拿眼瞪着他,只是雨水打来,令他没法长时间凝视,不过表达的意思显然已经令魏忠贤领会。
“兄弟你说,要哥哥怎么做,才会信哥哥?”
唐辰左右看了一眼,见抬灵的人已经朝着东华门走去,并未停下来等他这位孝子,而魏忠贤为了和他说话,又挥退了跟随的随从,两人身边一时间没有第三人。
他示意魏忠贤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一阵低语,惊得魏忠贤瞬间瞪大眼睛。
唐辰的话都说完了,他还保持着躬身僵直的姿势,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打在因过于惊愕而张大的嘴里。
“我想说的说完了,公公您敢不敢查,查到了怎么办,就看你的了。”
他说完这话,不再等魏忠贤回应,提着一根哭丧棒,追上棺椁。
雨越下越大,就好似天破了一个大窟窿似得,天河的水倒灌而下。
大雨中谁也没听到魏忠贤仿佛失神般,念叨了一句:
“宫里,怎么可能是宫里?可如果不是宫里的人,又怎么会指挥的动那个草包国舅,可宫里会是谁,既能联通朝堂的清流,又能调动国舅?不能真是太后娘娘吧?可她图啥呢?”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仿若在耳边一般,将他念叨的话语全都击碎在天雷滚滚中。
正当他失魂落魄地转身想要回监舍换件干净衣服时,忽见一道耀眼的紫色闪电,撕开天幕,兜头劈下。
惊的他下意识抱头,生怕被雷电劈着。
按照他老家的说法,雷电是会劈十恶不赦的逆子的。
他虽然没亏待老家的人,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进宫当太监也算对不起祖宗的逆子了。
可是,那道闪电仿佛被人指引似得,没有任何拐弯,直直朝着他脑袋劈来,吓得他慌忙蹲下,大念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以求自保。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道祖,菩萨,救命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贪了,我不该打那个杨大人,他是清官,我错了。”
不知是他念叨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原本闪电就不是冲着他来的,眼看着那道紫色闪电将要劈在他头上时,忽地在空中拐了一个直角转弯,直直劈在东华门外。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震颤。
东华门外突兀升起巨大的火球,映衬着天空的乌云都变成了灰色。
魏忠贤惊愕地望向宫外,但见在隆王攻门时都没有倒塌东华门,在这声巨响后,轰然倒塌,滚石列木琉璃全都在转瞬间化作齑粉。
“这是劈那个私自改姓,要挖自家祖坟的陈家逆子去了?”
喃喃自语的他,刚要假惺惺地捂嘴哭一句:
“我的大兄弟,唉!”
便听那边传来一声声盖过喧嚣的惊呼声:
“啊,唐大人的娘亲显灵了,唐大人的娘显灵了。”
“唐大人的娘成仙了。”
“唐大人的娘召唤下神雷,劈死了礼部尚书孙大人和他的侄子。”
“唐大人孝感动天,亲娘尸解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