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
没待王平反应过来,士卒们便一拥而上,这个摁脑袋那个拉胳膊,顷刻之间这么大个王家家主就被捆成个粽子。
“你敢!”
“我...我上面有人!”
郑屠冷笑数声:“你上面下面,都会有不少人的!”
“带走!”
话音刚落,不想那原本跪在地上的歌姬明月猛然抬起头,眼中满满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短刃,双手合十就扎向王平心口。
“畜牲,你还我姐姐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郑屠这些年真不是白练的,间不容发之际猛然一脚踢出,正中其左腿,明月惨叫一声身子一歪,手中短刃偏了数寸,正扎到王平肩胛缝隙。
“啊啊啊啊”
王平哪受的了这个,当场便疼的嗷嗷直叫,两名士卒竟有些按不住他
郑屠是真狠,一脚得手更不搭话,上前一步狠狠又是一脚,将明月整个人踢飞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到柱上,瞬间鲜血狂喷
“臭娘们,险些坏了老子大事!一块绑了!”
那边王平还在跳脚,郑屠没惯着他,上去就是一个手刀,直接将人劈晕:“动手,全部带走”
王家有多少人,没人能说的清。
王家有多少钱,同样没人能说得清。
人们只知道王家大宅占地就将近有三十亩大小,其内房屋成片,妻妾成群,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今天,注定是王家人终生难忘的一夜。
国人爱看热闹,甚至连砍头都看的津津有味,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看军队杀人。
因为一旦动用军队,那就是屠杀。
随着一声声的凄厉的哭嚎从内宅响起,女眷们被从秀楼,暖阁中驱赶出来,钗环散乱,罗袜沾尘。
她们惊恐的挤在一起,昔日保养得益的脸上满是惊慌和恐惧。
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男人的喝骂,兵士的怒骂,反抗者临死前的惨叫,瞬间淹没了这座百年大宅的每一个角落。
精美的多宝阁被推倒,前朝的珍贵瓷器被摔在地上,化为一滴碎片,与溅落的珍珠玛瑙混在一起,任由士卒们践踏。
王家库房也被强行打开,里面堆积如山的银锭,成箱的金叶子,一匹匹光滑如水的绸缎,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迷醉的光芒
有人甚至用刀劈开华丽的蜀锦屏风,检查着每一个可能匿藏的角落。
因为将军大人说了,这些家族会设有密室藏宝!
一个年幼的孩子死死抱着母亲的大腿,哭的撕心裂肺,他的父亲就倒在不远处,鲜血顺着脖颈流淌,染红了从江南运来的石板路。
巡抚有令,若遇反抗,杀无赦!
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家族人,少爷小姐,与奴仆一道,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被粗鲁的士卒推搡下,集中到了前院。
一个年轻的王家子弟,或许平日骄纵惯了,或者自持有些武力,见妹妹被人推搡间动手动脚,刚狂叫一声试图反抗,就被赶过来的士卒轮刀在背上砍了数刀,鲜血瞬间流淌,惨叫被砍翻在地。
“欢儿!我的欢儿啊”
王平已经醒了过来,被领命士卒架着,目眦欲裂的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看着妻子儿女被无情践踏,双目早已赤红如血,喉咙里发出近乎野兽般的低吼:“郑屠!郑屠你不是人,你诬陷良善,不得好死,我王家无罪,无罪啊”
郑屠对此充耳不闻,只是冷漠的挥了挥手,便有机灵的士卒脱下袜子塞了过去。
“所有男丁,无论主仆全部锁拿,女眷另行看管,所有财货配合府衙登记造册,贴上封条,动作都快点”
潞安知府李佑见大事已定,这才走到郑屠身边,忧心道:“王家非同一般人家,只凭巡抚大人手令便如此行事,心中难安呐,这样做行么?”
郑屠扭头看看这官儿,笑了。
“李知府,只要证据确凿,又还有何难安?”
“可...证据?”
“当然要靠你这个知府审了”
郑屠身子微倾,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辅之不可自误,须知树大招风,财多惹眼,有些事,不需要证据,只要朝廷需要”
官场之中,关系套着关系。
哪怕陈牧也并不是全知全能。
李佑,字辅之,浙江台州府人,洪德十六年二甲进士出身,自幼父母双亡,被族人抚养,到十岁还不认识一个字。
转机在十二岁那年,其在水边救下一个意外落水的少年,从此两人结为好友,将其接到家中读书,这才有了如今的李佑。
那少年就是郑屠之弟,刘应物巡抚任上的标营千户郑雄!
这李佑能力不错,为人却有些方正,换言之就是有些认死理。
虽然不是那种书呆子,可也不是吕羡那种惯于奉迎之人。
若不是郑屠带人来此,王家之事没准还会生出变数。
可哪怕陈牧时运如此,变数仍然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就在整个王家充斥着哭嚎声和士卒盔甲碰撞之声时,王家大宅的东南角,一处僻静的假山内,却上演着无声的逃亡。
王霖,年方十四,是王平的正妻所生幼子,自幼沉默少于人言,平日里只爱埋头书本,王平对这孩子操了不少心,找了不少大夫,后来见其虽然不常说话,却每每一语中的,便听之任之。
此刻,他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蜷缩在假山中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方才他去打算藏书楼一本古籍,突听外面一阵大乱,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一队队披甲持枪的士卒冲了进来,顺势便躲到假山之内。
他就在透过假山的缝隙,看着族人们被如狼似虎的官兵锁拿,看到平日威严的叔伯们,被如野狗般驱赶,绝望的挣扎。
王霖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出去,但理智告诉他,那是自寻死路!
可不出去,又能怎么办?
“对了,密道,父亲说过,书房里有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