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悲喜各不相同,有人得了封赏欢天喜地,自然就有人失落异常。
陈牧是赚的盆满钵满,封赏之隆乃国朝两百年之最,可作为公认的第二功臣,甚至很多人心中第一个功臣,郭桓,他封赏就有些不如人意。
实职复任大同总兵官,挂从一品后军都督府同知衔,算是提了一级。
其他的....没了..
老人家最心心念念,最在乎的顺宁伯爵位,终究没有再给他安排回来。
当然,凡事就怕比,郭桓好歹还升了,皇帝对张之极就有些苛待了,爵位没升是正常的,可连田庄地产都没有,也没有提俸禄,更没有加荫,仅仅赏赐了些金银了事。
与他类似的还有李岩,陈牧的确保举其为山西镇总兵官,可这个位子最终落到了原雁门守将贺世贤的头上。
这位打了好几个月酱油,最后竟捡了个大漏。
世事无常也!
对此陈牧也能理解,李岩毕竟是附逆过的,相比较而言,贺世贤是更令人放心的存在。
有些事,有些污点,一旦记入人事档案。
在人事调整上,就是天然的劣势。
当然,人世间的悲喜各不同,有失落者,自然也有被天上馅饼砸中的幸运儿。
譬如那一直空悬的山西都指挥使一职,便正正好好,稳稳当当的落到了杨仝的头上。
这位去年还仅仅是振武卫同知,一年不到的光景,非但火箭蹿升成了都指挥使,还出人意料的继续兼任大同副总兵,挂正二品后军都督府佥事,单论品级,比陈牧都高……
要不是有陈牧在前面比着,这位更像是大器晚成的主角。
这次需要宣旨封赏的人极多,本来只需封赏他一人,其他的送达即可。
可陈牧提前将能抽调的军官尽数调了回来,为的就是能使这些手下,能享受当面受封的荣耀。
既然受封赏的人在,那便只能当面宣旨,偏偏翰林院的才子们,笔杆子又非常硬,每份封赏都写的花团锦簇,文采斐然。
如此便导致了宣旨环节意外的冗长,初时还抑扬顿挫,语调高昂的钱阁老,很快就有些气力不济,幸好御马监太监冯庆见状赶紧接过了这个差事,否则宣旨累死一个阁老,那可真成千古笑话了。
经过整整一个时辰的宣旨,终于将封赏连带抚恤追封等宣读完毕,众人山呼万岁后,连陈牧起身时都有些打摆子,感觉这膝盖都不是自己的了。
“夭寿勒,下次可不能干了.....”
不过令其诧异的是,包括郭桓杨仝韩晃在内的不少官,却面不改色,依旧站的笔挺,待其仔细往下一看,啥时间好悬没气个倒仰,心里那憋闷劲就别提了。
以他的眼力,很容易看得出来,这些官的膝盖处都鼓鼓囊囊,很明显都垫了不少东西!
诶呀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诶,青橙啊,为夫想你了....”
“月儿..……..”
“青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被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照顾了两年,巡抚大人的自理能力,已经明显下滑到和弟子们一个水平了。
宣旨之后自然是接风宴,宴席上自然珍馐罗列,歌舞升平。
钱阁老坐了首席,谈笑风生,引经据典,频频举杯间也尽皆勉励与期许,尽显阁老风范,令人心折不已。
陈牧暗自感叹:“果然,能爬到这个位子的,没一个简单的”
那冯庆更是逮着陈牧一顿猛夸,高帽是一顶接着一顶,盖的巡抚大人心里惊疑不定,表面看着镇定自若,实则感受到了苏州时的两股战战。
陈牧暗自嘀咕:“狗太监,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呢!”
三个钦差,两个嘴里跟抹了蜜似得,只有长兴侯耿飚言语不多,与郭桓并案而坐,窃窃私语,不时默契一笑,倒是颇有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
陈牧暗自吐槽:“俩老不休,不会看上哪个舞姬了吧?”
因为实在好奇,他一时没忍住,趁着举杯之际悄悄运转一下内力,耳力大涨之下,就听见了耿侯爷一句标准的京普:“老郭啊,这山西菜,啧啧,不入流啊”
陈牧:“..................”
....
钦差队伍极为浩大,钱阁老的属官、书吏、仆役、护卫,冯保带来的内廷太监、御马监营兵,长兴侯的家丁、仆役、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武官随从等等,总体算下来五百多人。
按制,钦差当住在官驿或者衙门之中,可静乐仅是个县城,他毕竟不是太原。
小小的驿站根本容不下这么多大佛,县衙更是因为挤下三司等衙门根本安排不下。
客栈倒是个好选择,可惜静乐的客栈也实在太小了。
最后陈牧无奈,在争的钱阁老首肯后,再次征用了程家大宅。
一切安顿好,陈牧匆匆而回,进屋就开始翻箱倒柜的琢磨礼物。
他好东西不少,可送什么宝贝,却是个学问,也是个难题。
官场是送礼这种事,不光要投其所好,还要考虑政治影响。
各人的身份、地位、立场,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这三个钦差身份各异,钱阁老是有实无名的内阁次辅,而首辅李承宗,却是陈牧的老师。
内阁之中,为了椅子,可没有温情脉脉的存在。
送的少了,钱阁老肯定不开心。
送的贵了,李阁老肯定不满意。
冯庆也是类似的情况,他是司礼监秉笔兼御马监太监,是宦官中的三号人物,上面还有掌印常宏和首席秉笔提督东厂的吴锦。
而且陈牧是文官,给宦官送礼,本就是一个很微妙很敏感的事。
长兴侯耿飚是武将勋贵,祖上就是大名鼎鼎的耿炳文,相比于他人,反倒是三人中最简单的,因为现在的陈牧,也是伯爵了!
最终陈牧考虑再三,衡量种种关系,给钱阁老选了套宋代的《礼记》孤本以及四块绛州澄泥砚,给冯庆包了压箱底的两千两银票和一根上党老山参。
至于长兴侯,陈牧索性命余合从缴获的好马中挑了匹千里驹,配上一口蒙古纳颜镶满宝石的弯刀。
至于银子,陈巡抚表示,不是不想给,是真没有了!
“钱呐,用时方恨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