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城刘府,前院广场上。
气氛凝重得像块浸了水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施宗义刚把比武的事情说完,广场上还没来得及响起附和声。
就见嵩山派那边的人群之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我们不打了!”
一声大喊,像一块巨石头砸进水面,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嵩山派副掌门汤英鹗。
他手里握着一柄陨铁宝剑,剑鞘上的铜环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汤英鹗身后跟着两千多个嵩山弟子。
他们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踏踏”的统一声响。
片刻工夫就走到广场另一边,对着施宗义拱手行礼,动作齐整得像是排练过千百遍。
“施少侠说得对,江湖事该按规矩来。”
汤英鹗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左掌门勾结魔教,冤枉好人,这种事儿我们不能跟着瞎胡闹,咱丢不起这个人!”
左冷禅刚刚在太师椅上坐下,听见这话“噌”地又弹了起来。
他指着汤英鹗,声音都在发抖:
“汤英鹗!你竟然敢反我?”
“不是反你,是反对你的错误立场。”
汤英鹗挺着胸膛,转头指向旁边的费彬:
“我们好多人都亲眼所见,那张所谓的‘证据’,是你逼着底下人特意伪造的!”
“衡山派的刘师弟堂堂正正,根本没有勾结魔教,这是赤果果的诬陷!”
广场上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中立门派的各个弟子们交头接耳,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兵器都忘了握紧。
谁也没有想到吖,嵩山派的副掌门汤英鹗会突然反水,一下子少了一半人。
左冷禅身边只剩下两千来个死忠啦。
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黑一阵。
像是被人左右开弓、狠狠抽了十几巴掌,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青城派掌门康人骏突然往前迈出一步,对着施宗义拱手:
“施少侠说得在理,江湖人就得讲公道。我们青城派支持华山派,支持刘师叔!”
他身后的三百多个青城弟子也跟着齐声呐喊:
“支持华山派!支持刘师叔!”
声音洪亮,震得旁边的酒坛子都嗡嗡作响。
峨眉派的金光上人和几位师太们互相看了看,低声嘀咕了几句。
掌门金光上人清了清嗓子,往前站了站:
“刘正风是好是坏,这些年江湖上的人都看在眼里。”
“嵩山派这么做,确实不合规矩,我们峨眉派也站华山派这边。”
其他师太们纷纷点头,带着弟子走到了华山派旁边,道袍扫过地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随即,跟着站队的越来越多。
除了青城派、峨眉派,还有几十个小门派、小势力的掌门也陆陆续续站了出来。
有的人语气坚决:
“嵩山派左冷禅太不像话了,我们坚决不能跟着他那样的人混。”
有的人直话直说:
“我们信得过施少侠,站华山派这边!”
恒山派定逸师太更是态度明确、立场坚定、语声铿锵:
“咱们恒山派,誓与华山派共进退!”
加起来足有一万多人,全都走到了华山派这边,把广场的另一半挤得满满当当。
院子里的局势一下子变了。
华山派这边的人明显多了起来,连站在屋顶上的高手,影子都比对面密了不少。
原本安安稳稳坐在主席台上看戏的少林方证大师和武当冲虚道长,此刻也有点儿坐不住了。
方证大师捻着佛珠的手停在半空,冲虚道长抚着胡须的手指也顿了顿。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透着惊讶:
——谁也没料到吖,现在的华山派竟然拥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眼前这般阵仗、这种气势,眼看着就已经盖过了少林派和武当派的风头!
更让人意外的是日月神教那边。
任我行和向问天突然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任我行手中还拿着一面红旗,上面绣着的日月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对着教众们高声喊话:
“杨莲亭假传命令,胡作非为,我们日月神教也不跟着他胡闹!”
他身后的三千多个教众也跟着大喊:
“我们都听任教主的!任教主说了算!”
声音比刚才喊“杀刘正风”的时候响亮多啦,震得旁边的灯笼都晃了晃。
——主要还是因为幽阳岛那边药材有限,所以任我行只策反了三千多人,否则可能会更多!
杨莲亭一下子傻了眼,他指着任我行,结结巴巴地说道:
“任我行?你……你不是被关在西湖牢底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任盈盈越众而出,走到任我行身边,冷冷地笑了一声:
“我爹早已脱困而出、默默潜伏,就等着你今天跳出来闹事,好一锅端掉你们这些犯上作乱之徒!”
这下子,日月神教的人也少了一半。
杨莲亭看看左边,左冷禅那边没剩多少人。
看看右边,自己身边只剩下五千多人,还都是些没什么真本事的教众。
再看看对面,华山派那边黑压压一大片,光是气势就压过了自己这边。
他手里的匕首都差点掉在地上,手心全是冷汗。
左冷禅还想硬撑,梗着脖子大喊:
“就算你们人多,我嵩山派也不怕!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话音刚落,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一阵接着一阵,像远处滚来的闷雷,由远及近,震得脚下的青石板都在微微发颤。
一些功夫好的弟子赶紧跃上屋顶察看。
他们看清外面的情形之后,一个个都愣在原地,忘了说话。
院子门口,一位穿着银色盔甲的将领骑马跑了进来,到了广场中央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得像一阵狂风。
他对着施宗义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得仿佛敲钟:
“启禀少主,三十万精锐军队已准时抵达衡山城,听候少主吩咐!”
施宗义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辛苦了,所有士兵原地待命,没我的命令不要擅自行动。”
“遵命!”
那位将领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翻身上马,马蹄声渐渐远去。
广场上鸦雀无声,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掉根针怕是都能听见。
左冷禅和杨莲亭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这才明白,自己带的这点人,在施宗义面前根本不够看。
人家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们碾成粉末。
施宗义看着他们,慢悠悠地摇着扇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现在,人也齐了,我们可以好好比武了吗?”
没人接话。
广场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落在了左冷禅和杨莲亭身上。
这俩人低着头,肩膀微微垮着。
早已没了刚才那股嚣张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