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映和纨纨围着幸姐逗了好半天,皇帝从前头回来,难得先让人通报再进屋。
幸姐乳燕投林一般往他怀里扑:“爹爹!”
纪映两人连忙要跪下行礼。
皇帝接住女儿,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坐吧。”
两人这才起身,宫人又搬了几张椅子过来,纪映给纨纨使了个眼色让她退避,纨纨忙跟着宫人出去。
纪映才在椅子上坐,绍桢起身去了对面,皇帝则在她的位置坐下,笑问:“今日可高兴了?”
绍桢嗔道:“也该提前和我说一声,着急忙慌的,一点准备也没有。”
皇帝笑着摇头,同纪映寒暄道:“朕和二娘也有好些年没见了。难得能进宫来,住些时日再回。”
纪映自然恭恭敬敬应是。
皇帝关心了几句近况,又留下来一道用了午膳,给足了体面才离开,还将幸姐一起带去了前面玩。
纪映看着暗暗点头,等他走了便对绍桢笑道:“皇上待你倒是还和从前一样,我也就放心了。不知道其他娘娘们如何?”
绍桢不以为意:“管他如何呢,我住这里,等闲没人能进来见我。之前有个吕氏动了点坏心,被处理了,皇上说让她们有事给尚宫局说,别来打扰我。”
纪映皱眉咦了一声:“是啊,你还怀着孕呢,和皇上一起住乾清宫,他怎么召幸其他妃嫔?”
绍桢摇头:“没召过。”
纪映很是意外,思忖片刻道:“这样不大好。皇上为了你贬妻为妾,还是诞育嫡长子的发妻。坊间已经有流传你的戏本子了,说得很难听,狐媚祸国之类的话。皇上这做派,好像宫里只有你一个女人似的,这名声更要传得离谱。还是推几个人出来承宠。不一定是那些妃子,也可以是你的宫人。我看方才出去的那几个都挺标致。”
绍桢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纪映打量着她的神色,怕她不当回事,又道:“你不是当女孩养大,不知道内宅的事。皇上这么年轻,血气方刚,总有冲动的时候。有些男人顾忌妻子,纵然心里有想法,面上也不会提出来。你怀着孩子不能伺候,让别人分担点,也是你为皇上着想的一片心意。本就是孤身待在宫里,挑个本分的出来,也能稳固你的地位。”
绍桢点头:“我知道了,会留心的。”
……
纪老太太和何太太是张皇后的娘家人,不适合住在庑房,被安排在坤宁宫的配殿居住。坤宁宫同在紫禁城中心,和乾清宫只隔了座交泰殿,来往方便。
家里人过来探望,很自然便愉悦起来,做什么都有兴致,绍桢和二娘、纨纨聊了一整天,还陪她们去了坤宁宫看住处,拨了宫人专门服侍,安置妥当了才回乾清宫。
皇帝已经回了同和堂,正坐在炕上看书,撩起眼皮瞥她,有些责怪道:“看屋子也该白日去,回来这么晚,当心着凉。”
“哎呀,高兴嘛,”她嘴角还是上扬的,解开领口系带褪了斗篷,“你用膳了吧?幸姐回屋了?”
皇帝点了点头,让人将补汤端进来:“以后别再晚上出去。”
绍桢嗯嗯答应着,从横山手里接过每日早晚进补的汤羹。血燕鲜红透亮,盛在建窑春盏里光洁如壁,浇上浓稠金黄的蜂蜜,颜色愈发鲜亮,令人食指大动。
用完血燕洗漱完毕,绍桢上床躺进他怀里,响亮地亲了口他的脸,笑道:“又没等多久,还拉着脸。实在累了,下回你自己先睡嘛。”
皇帝被她亲了一下,神情柔和下来:“有这么高兴?让她们直接在宫里长住吧。”
绍桢的脚有点冷,往他那边贴着取暖,抱着他精壮的腰舒服地叹了口气,懒洋洋道:“不用啦,她们不习惯的。二娘和纨纨都不是寻常妇人,外头掌柜们还要等她们拿主意呢。能住半个月都算多的。”
“那就常进来陪你好了,”皇帝随口说着,摸了摸她的手,有些不悦道,“看你手脚冷成这样,我说不该晚上出去。让他们将地龙烧旺点。”说着便要起来。
绍桢赶紧拉住他:“行了行了,大惊小怪的,上回添了个炭盆,半夜都热得睡不着。我一会儿就好了,快睡吧啊,不累吗?”
皇帝便作罢,躺回来抱着她说了会儿话,摸着她的肚皮道:“今天动了没有?”
绍桢摇头:“恐怕要等五个月。”先前吐得厉害,也没吃进什么东西,这孩子便长得不快,四个月也没动静。
皇帝遗憾地叹了口气,手放在她肚皮上摸了一会儿,接着往上探,越揉呼吸越沉,亲着她的唇牵她的手往下,半天也没弄出来,绍桢手都酸了,小声道:“要不你去净房?”
他没说话,翻身压了上来,三两下解开她的裤子。
绍桢吓了一跳,手上下意识用力掐住:“不行!”
皇帝嘶了一声:“轻点,轻点宝贝,”小声央求:“四个月了,我都多久没沾你了,太医院说三个月就能同房,我不进去,乖啊。”一边哄一边拉开她的手,低头含着动作起来。
绍桢见他果然有分寸,便顺从地抱住他。
床帐外丢出一团皱巴巴的雪青绫销金线滴珠帕子,皇帝亲着她安抚了一会儿,方下床去净房清洗。
绍桢晕晕乎乎地平复片刻,宫人们进屋收拾,她换了件干净的棉布里衣,看见茯月穿了件不起眼的竹青色暗花缎琵琶襟袄子,正跟在金薇身后拾掇被褥。
横山几个观察她两个月,确实没再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她想起皇帝方才说的话,纪映白日的劝说,还有王嬷嬷小心翼翼的剖白。
她喊了声茯月。
茯月轻声细语:“娘娘有何吩咐?”
绍桢看了看她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明媚晶莹的眼睛,从妆台里随手取了根金镶玉蜻蜓簪给她,道:“你去净房伺候皇上吧。”
宫人们不自觉都停下了动作,茯月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跪地磕了个头,将那簪子别在耳鬓,告退出了屋子。
宫人们互相交换几个眼风,更加麻利地收拾完床铺,退出帐外守夜。
绍桢累了一场,躺回干净的被窝,意识很快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