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菊也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人,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去报公安的,倒不是她想给许永国留后路,也不是担心闹大了,连累整个许家、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她是怕,抓了许永国,审问之下,把她干的那些事也都查个底朝天。
她可不想给许永国陪葬。
所以,只能私了。
她早就想好了谈判的流程,给了许永国下马威后,再次激怒他,顺带震住其他人,最后掌控节奏,达成目的。
眼下,算是成功了大半,起码,唬住大队长和老许家了。
唯独许永国,也不知是真的不怕,还是看穿她虚张声势,竟然分毫不退,“有本事你就去!公安部门也不是你开的,你想抓谁就抓谁啊?证据呢?少他娘的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你的破事和我无关!
再敢胡乱攀咬我,我就去告你污蔑造谣、毁我名声!”
听到这话,许秋菊不由眯起眼来,她小瞧许永国了?
临危不惧不说,居然还长脑子了,不但反驳她,还能倒打一耙……
不该是这样的!
面对她得质问控诉,许永国应该心虚慌乱,六神无主,或是脸色煞白的哀求原谅,总之,不该如此理直气壮、甚至咄咄逼人。
所以,是许秀妍教他如何应对了吧?
“你不会以为,那几个二流子逃跑了,就再也抓不着吧?有经验的公安,根据脚印,也是能锁定嫌疑人的,更何况,他们跳水逃走,从哪儿上岸,如何回家,这期间,还能没一个人发现?
再不济,还可以排除,半夜三更的,正经人谁不在家睡觉?只要有心,肯下功夫去打听,总能查出来。”
她边说,边暗暗观察许永国的神情变化。
奈何,许永国根本不紧张,还讥笑道,“那你去查啊,最好大张旗鼓的吆喝,好叫所有人都知道有二流子大半夜的闯进你家,把你偷出去了!
你猜,别人知道了会咋想?同情你,还是唾弃你?”
许秋菊气的咬牙切齿,“你是觉得我不敢追查,所以才有恃无恐?”
许永国嗤了声,“什么有恃无恐?我啥都没干,为啥怕你?少自作聪明给我下套,再说一遍,昨晚的事儿跟我无关,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你,你无赖!”
“是你太蠢!”
“好,好,好……”许秋菊被他刺激的浑身哆嗦,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大队长,我要报公安!”
大队长拧眉呵斥,“别胡闹,这事传扬出去,你还咋出门做人?”
许秋菊恨声道,“我就是不做人,也要把追究到底!”
“你工作也不要了?”
这一句话,透着俩个意思,名声毁了,很可能也就没了工作,而没了工作加持,意味着跟赵建业的婚事,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许秋菊果然迟疑起来,赵建业是她两辈子的执念,眼瞅着就得偿所愿了,让她放弃,哪里甘心?
见状,大队长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许永国,板起脸来严肃的问,“永国,昨晚的事儿,真不是你干的?”
许永国毫不犹豫的道,“真不是我干的,不信,你们随便查。”
“真不是?”
“真不是!”
大队长盯着他,意有所指的道,“那几个二流子还是能抓到的,嘴再硬,也能撬开。”
说到这份上,许永国依然不慌,还笑了笑,“真要抓住,那再好不过了,也算为人民除害。”
大队长沉默了。
所有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就是许永国干的,偏偏,没有证据。
而许永国似乎有什么依仗,完全不怕追查。
又不能严刑逼供,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这时,许福年忽然道,“既然不是永国干的,那就散了吧。”
许永国愣了下。
许秋菊激动起来,“三叔,我差点就被人欺负了,你不帮我讨公道,咋还拖后腿呢?”
许福年瞥她一眼,淡淡道,“我咋拖后腿了?永国都说不是他干的了,你还想咋样?要么,你拿出证据来,该杀该打都有个说法,要么,就放人,大家伙该干啥干啥去。
都聚这儿耗着算咋回事儿?
你没点成算,我们可还都有正经事干呢。
你喊我们来,我们也来了,我们是愿意帮你讨公道,可总不能你说凶手是谁就是谁吧?
你可没那么大脸!”
“我……”
许福年摆摆手,一脸不耐,“没有证据,说再多也没用,你也定不了谁的罪,就像永国指责你毁了他和高晓兰的婚事,你不也否认了?他不也没确凿证据只能无能狂怒、就像你现在这样?
还有那晚放火的事儿,你怀疑他,你有证据吗?
红口白牙,说的再斩钉截铁,也无济于事!
你要是不服,你就自个儿折腾,我可不陪着一块瞎胡闹,我这一天天忙的,睡觉做梦都是修车,哪有闲心听你们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说完,打了个呵欠,拉开门,走之前,还招呼其他人,“爹,大队长,天不早了,不上工了?”
许常山,“……”
他还在心里组织等下要咋开口才能解决问题呢,这就结束了?
大队长也懵,刚开局,就完事了?会不会太草率了?
他扭头看向许秋菊,他们要是就这么走了,不会闹吧?
作为受害人,许秋菊正陷入沉思之中。
许福年催促,“你们不走?那我可走了,二哥又不请吃饭,都留这儿干啥?”
“哎,老三,等等我……”许常山回神,赶忙起身去追。
大队长见状,稀里糊涂的拔腿跟上。
许秋菊一个都没拦,只阴沉沉的盯着许永国。
许永国被她盯的心里发毛,下意识撇开脸,“爹,咱也走吧。”
许老大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许秋菊冲着俩人的背影喊了声,“没有证据,公安和大队长定不了你们的罪,但我可以!”
她只要认定凶手是他就够了,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报仇。
刚才许福年也是这个意思吧?
回到老宅,许常山也在问,“老三,你刚才说那些话,是啥意思?”
许福年随口道,“没啥意思,就是不想管这些破事呗。”
许常山不信,“你是不是在暗示秋菊?”
许福年笑了,“爹,我能暗示她啥?她做事没脑子,着了别人的道,得亏运气好,才没酿成大祸,可她不管不顾的,就攀扯永国,还喊了咱们跟大队长去,闹到这份上,让您怎么办?大队长又该咋处理?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您老能做到公平公正,黑是黑,白是白?手心手背都是肉,处置哪一个,您不得心疼的死去活来啊?
大队长就更甭说了,这事处理起来,分寸太难拿捏,于公一个态度,于私,又是另一个态度,何苦叫他为难呢?
所以啊,干脆啥也不管,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反正都不是啥省油的灯,恶人还得恶人磨。
许常山皱眉,“他们要是折腾的收不了场呢?就像昨晚,差一步,秋菊就没命了……”
许福年嘲弄道,“没命不至于,就是下作,想毁秋菊清白,他知道秋菊是啥人,为了清白,不会自杀,顶多烂了名声,嫁不出去。”
“这还不够吗?”许常山痛心疾首,“这比直接杀人还诛心。”
许福年淡淡道,“所以,他会有报应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谁都躲不过,许秋菊也不冤枉,她不也搅黄了永国的亲事?她报复永国,永国也报复她,俩人拼的是谁更狠,谁更有手段!旁人阻止不了的,他们之间是生死大仇。”
“哪来的生死大仇?”
“我也说不好,直觉吧。”
“你?唉!”许常山重重的的叹了声,“都是你亲侄子亲侄女,该管还是得管,总不能闹到只能活一个吧?”
许福年烦闷的道,“我说了,这事插不上手的,俩人都是犟种,好赖话不听,等他们分出个你死我活就消停了。”
“那咋行?”
“有啥不行的?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又不是咱们逼的,最后落个啥下场,就是啥下场!爹,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啊,就少操点心吧。”
“……”
大房屋里,许老大也在忧心忡忡的叮嘱儿子,“永国,别以为你赢了,觉得这事揭过去了就掉以轻心,并没有,相反,我怕这仅仅是个开始……”
许永国洋洋自得,“那死丫头找不到证据的,她还能干啥?”
许老大沉声道,“她已经毁了你的亲事,剩下的,就是你工作了。”
“她敢!”
“她有啥不敢的?你都敢找二流子去糟践她了,她还能对你手下留情?”
许永国眼里闪过一丝狠辣,“她要是敢,我就弄死她!”
许老大闻言,气的给他一脚,“这话能乱说吗?你不要命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整天喊打喊杀的,你当自个儿是土匪呢?”
“我又不会亲自动手……”
“那也不行!”
见他还不服气,许老大越发恼火,“你真当刚才把所有人都给糊弄住了啊?你个蠢货,没人信的,他们心里,肯定认定那事就是你干的,只是没证据而已。
没证据,他们是定不了你的罪,也不好出手整治你,可他们会忌惮你、排斥你,防备你,厌憎你,久而久之,你在大队还能待得下去?
你还不明白吗?你干的那事儿,触及他们底线了,不是不能用手段,但那么下作阴狠的手段,还是对付亲堂妹,正常人谁不害怕?”
连他这当爹的,都没法接受。
他也算计,也睚眦必报,却不会用这种招数。
许永国心里还是不以为意,“您放心吧,只要秀妍在,就不会有事的,咱大队一多半荣誉都得靠她,大队长惯会权衡利弊,舍不得撕破脸的。”
闻言,许老大不赞成的道,“你妹妹的面子,也不能常用,用一回,少一回,你还是消停些吧。”
许永国道,“我肯消停,可她许秋菊肯吗?”
这也是许老大担心的,“她吃了这么大亏,你爷爷和大队长,又没能帮她讨公道,她肯定要报复回来。”
“所以,我咋消停?”
“唉,作孽啊……”
而许棉听系统叽叽喳喳的说完后,最关心的却是,“女主插手了吧?她这算是助纣为虐?”
系统心头梗了下,“她,她事先不知道,事后,为了顾全大局,把损失降到最小,才帮着善了下后,说起来,你也跟着沾光的。”
许棉冷笑,“沾光?这个光,我宁可不沾。”
系统,“……”
许棉又问,“她怎么善后的?”
系统期期艾艾的道,“就是帮许永国组织了一下语言,教他怎么应对许秋菊的质问和其他人的质疑,总之,咬死不认,反正没证据。”
许棉讥诮道,“不是没证据,而是她笃定,爷爷和大队长,都不想处理这件事,只要许永国不承认,他们就有借口再糊弄过去,能逃避一时是一时,毕竟撕开真相,对老许家,和整个大队,都没好处。”
“……”
许棉语气不善的问,“她还做了什么?没去处理那几个二流子?”
系统弱弱的道,“去,去封口了。”
“怎么封口的?不会灭口了吧?”
“没有啦!就是匿名举报了几人,都被抓去农场劳动了,所以,许秋菊想找人也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