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系统的话,许棉默了片刻,才感慨道,“不愧是女主,这招真是高明啊,进了农场,是管控,也是一种保护,谁会想到去那儿找人呢?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有她在,可真是老许家的福气。”
系统只当没听见她的阴阳怪气,“那啥,女主这么做,其实也算是帮许秋菊报仇啦。”
许棉翻了个白眼,“报仇?这算哪门子报仇?那几个二流子也就在里面关几年吧?可若是依照他们下迷药,偷人意图强暴这些罪名判,他们一个都活不成。
许秀妍不是伸张正义,也不是关爱兄弟姐妹,她是为她自己,她不想有个畜生哥哥,连累她名声和前程罢了。”
“论迹不论心呀!”
许棉哼了声,懒得跟它再掰扯。
周六放假,许福年骑着车子来接她回大队,路上,父女俩先是各自分享了些工作上的事儿,到了公社,话题才转到老许家的矛盾上。
许福年说的时候,语气很沉重,显然他嘴上说着不管,却也无法真的置身事外,毕竟抛开脸面不谈,就前程而言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家里要是出个有案底的,所有人都要受牵连。
许棉适时的露出震惊之色,“确定是许永国?”
许福年道,“没证据证明是他,但除了他,还能是谁?”
“这也太阴狠了,之前不是放了把火吗,还不够他出气?”
“那小子就是个畜生,棉棉,以后,你离着他远一些,宁得罪君子,不惹小人,谁知道他会使出啥下作毒辣的手段来?”
许棉配合的点点头,“三堂姐吃这么大亏不得闹翻天啊?”
许福年语气复杂的道,“换个人,摊上这种事,哪怕没叫二流子得手,怕也活不成了,她只发了一会儿疯,就冷静的为自己打算了……”
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她现在的性子,跟过去真是大不一样了,过去窝窝囊囊的,连句话都说不利索,现在咄咄逼人,寸步不让,最主要的,有城府手段了,就是做事太激烈了些,以后,你跟她也不要来往太多,省的被刮蹭了。”
许棉乖巧“嗯”了声,好奇追问,“她咋为自己打算的?”
许福年道,“她喊了大队长和你爷爷去,但她也能猜到,俩人未必肯尽心尽力帮她主持公道,一来,没确凿证据,二来,也是顾全大局,就是我,都不想彻底撕破脸,闹的没法收场,按说,是该报公安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但……人活着,就得有各种顾忌和考量,权衡利弊后,我也没法坚持原则,唉!”
“所以呢?最后咋处理的?”
“稀里糊涂的揭过去了,明面上,没法处置许永国,但私底下,许秋菊不会放过他的,肯定要加倍报复回来,就是不知道,谁心计更胜一筹了。”
许棉提醒,“最好的报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许福年眉头一皱,心情更沉重了,忍不住道,“咱家要不要也搬出去住?”
对他有这样的想法,许棉一点不意外,“爸,您以后出师了,是要经常出差的,我也住在厂里,一周才回家一趟,要是分了家了,留娘带着永安单独搬出去住,您能放心吗?”
反正她不放心。
闻言,许福年顿时打消了念头。
但住在老宅,也属实不得劲儿。
老宅的气氛太压抑了,明明住着十几口人,可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许棉一回去,就进了自己的屋,门一关进两耳不闻窗外事。
谁想……
“砰砰砰!”
“谁啊?”
“我,四妹,你睡了吗?”
“睡了。”
门外默了片刻,再次响起一声,“我就找你说几句话,不耽误你休息。”
许棉又磨蹭一会儿,才不情愿的放她进来。
屋里点了蜡烛,将这十几平方的小屋照的明亮又温馨。
许秀妍随意打量了一圈,眼神微闪,“三叔真疼你。”
许棉知道她这话是啥意思,不光是羡慕给她特意腾出个房间单独住,还包括屋里置办的那些东西,队里再受宠的姑娘,也没她这儿全乎。
衣橱,柜子,书桌,椅子凳子的,凑够三十六条腿绰绰有余,还都上了红漆,能直接当嫁妆用。
其他的,像什么被褥,茶盘茶缸,毛巾肥皂啥的,她这里也都不缺,这生活条件,城里姑娘也不过如此。
“大伯也很疼你,你想要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许棉懒懒散散的应着,态度很敷衍,连杯水都没给她倒。
反正俩人的关系,早就在医院时,就破裂了。
不需要虚与委蛇。
许秀妍坐在她对面,淡淡笑了笑,“自己要,和父母主动给,还是不一样的,三叔对你的好,别人学不来。”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许棉不动声色,“别人确实不容易学,毕竟不是所有父母的爱都是无私的,很多人付出了,就想孩子回报,不回报,就是白眼狼,是不孝,我很幸运,能遇上我爹这样的父亲。”
许秀妍点点头,“你确实挺幸运,不过福祸相依,有时候在这方面得到了,却也会在另一方面失去,很难判定到底是吃亏了还是占便宜。”
许棉挑眉,“我爹疼我就够了,感情还得权衡利弊?”
许秀妍打了个顿,才淡淡说道,“你高兴就好。”
许棉扯了下嘴角,提醒她别再打机锋,“找我有啥事儿?”
许秀妍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表明来意,“家里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我找你,是希望你能去劝一劝秋菊,大哥那儿由我负责,如何?”
许棉摇头,“我可劝不了。”
许秀妍似是没想到她会干脆的拒绝,下意识道,“俩人闹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对谁都不好,更会连累家里,影响我们所有人的前程,不管怎么能行呢?”
许棉道,“我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你让我去劝三堂姐,拿什么劝?干巴巴的说几句话,就让她放下怨恨、跟你哥握手言和、皆大欢喜?哪有这样的好事儿啊,我嘴巴又没开过光。”
许秀妍微微蹙眉,“一家人,哪来什么深仇大恨?不过都是些生活中的误会和矛盾罢了,说开了就好了,斤斤计较的去打击报复,搅合的自己的日子也过不好,何必呢?”
许棉嗤笑了声,“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啊!”
许秀妍抿唇,“秋菊吃什么苦了?当初换亲一事,就算我爹娘考虑欠妥当,但当时,真没逼她同意,是她自己点头应了,后来又反悔,到处嚷嚷我们害她,仿佛那高家就是龙潭虎穴,跳进去就活不了一样……
高二柱的条件确实不怎么样,但有一说一,她当时就很招人待见吗?怯懦胆小,畏畏缩缩,手脚也不灵巧,没文化,没工作,名声也寻常,这样的人,条件好些的男方谁愿意娶?
只能说,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没有谁对不起谁。”
她解释了这么多,越说越理直气壮。
许棉讥诮扬唇,“她就是条件再不好,也不是你们拿她去换取利益的借口,你们为了一己私欲,就去安排别人的人生,凭什么呢?”
许秀妍心里一沉,脸上却挂上无奈的笑,“行吧,就算这事我们做错了,可我哥他,也得到教训了吧?跟高晓兰订了婚,又被秋菊给搅黄了,什么脸面都没了,这还不够?”
许棉无语,“可事情到此为止了吗?他不是半夜三更去二叔家防火了?听说还把厨房给洗劫一空,连吃饭的碗盘都给摔个粉碎,那啥进村扫荡,都不带这么狠心的……
最狠心的还是让人下药,让几个二流子去糟践三堂姐,你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多大仇多大怨啊,要用这种下作方式致人于死地?”
许秀妍道,“这事儿,不是我哥干的……”
许棉嘲弄的打断,“行了,都心知肚明的事儿,再否认就没意思了,你也不用拿谎话糊弄我,我有脑子。”
许秀妍勉强笑了笑,“好在,没酿成大祸,有惊无险。”
“那是三堂姐运气好,不是你们手下留情。”许棉说的毫不客气,“这事要是报公安,一颗花生米是肯定的,但三堂姐为了老许家的名声和大队的荣誉,没有选择走这条路,那她用其他方式给自己讨公道,有错吗?
我又凭啥去阻拦呢?
我实在没那个脸去劝!
倒是你,真该多上上心,去管管你哥了,这都歪到哪儿去了?坏也得有个限度吧?
说实话,我现在都怕了你们一家,这要是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你们不也得这么嚯嚯我啊?
我可未必有三堂姐的运气,和强大的心理。”
许秀妍,“……”
挤兑完了,许棉好心情的问,“你还有事吗?”
许秀妍深吸一口气,“这么说,你不愿意去?”
“不是不愿意,是能力有限,良心还未泯,实在做不到。”
“这可都是为了咱们好……”
许棉打断,“真要为了咱们所有人都好,那你一定要劝你哥弃恶从善,做个心理阳光的人。”
许秀妍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行吧,你既然想独善其身,那我就不打扰了,希望你将来别后悔。”
说完,她就走了。
许棉气笑,和系统吐槽,“真是八百个心眼子,处处不忘给我挖坑,啥叫我想独善其身啊?我刚才解释的还不够清楚?我是良心未泯,能力有限,特么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听自己想听的,我就多余让她进来,平白胜一场气……”
系统弱弱的劝,“算啦,犯不上,不值得,也许她就是随口一说,没其他深意,是你过度解读了。”
“敢不敢打赌?明天她就会传出我冷漠无情,只扫门前雪?她亲自上门求我,我不但不理会,还冷言冷语的把她挤兑出门?拿我当参照物,更显出她是多么的顾全大局、正义善良啊!”
“……”
其实许棉也能猜出,许秀妍是来试探自己的态度,并不指望她能劝动许秋菊放弃报复,可揣着算计跟她做戏,还是成功膈应到她了。
第二天,又换了个人来找她。
姚婆子苦口婆心的跟她分析阻拦许秋菊的重要性,好像如果不能及时劝说许秋菊悬崖勒马,就天下大乱一样。
许棉烦闷的敷衍了几句,就抱着许永安出去了。
结果,她不想去找许秋菊,许秋菊却主动撞上来。
看到她的时候,许棉是讶异的,无他,许秋菊的情绪瞧着太稳定了,眼神平静无波,实在不像刚经历过大劫的人,就算她有两辈子的经历,可那晚的事儿,对女人来说,也是轻易跨不过的坎。
哪能这么快就忘了呢?
“你,还好吧?”
“嗯,好的不能再好。”
“反话?”
“真话,都说经历磨难,才会成长,我以前还是太天真愚蠢了,现在才算是真活明白了。”
许棉一时无言。
许秋菊冲着她笑了笑,“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许棉摇头,“带永安到处溜达溜达,没想到会碰上你。”
许秋菊轻哼,“怎么?觉得我该躲家里哭、没脸出来见人?”
“那倒也不是……”许棉不知道咋解释,干脆跳过去,“你没报公安,是想私了吧?”
许秋菊点了点头,“你难道要劝我放下?”
许棉轻笑,“我可没那么不自量力,谁能管得了你啊?”
许秋菊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是啊,谁也管不了,赵建业也不行。”
闻言,许棉好奇追问,“赵建业找过你?”
“嗯。”
许棉开了个玩笑,“他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许秋菊没好气的横她一眼,“他有那么窝囊吗?我俩都要确定关系了,我被人下药差点欺负了,他能无动于衷?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让畜生随便欺负吗?”
“那他跟你说啥了?”
“……让我别做的太过火,收不了场就麻烦了。”
许棉中肯的点点头,“他是为你好,你之前的付出没白费。”
许秋菊脸上却没啥高兴,“他还是太心善老实,像许永国那样得畜生,对他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不想法子彻底摁死,以后甭想有消停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