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山卿上前两步,“区区薄名,沈公子谬赞了。”
声线如玉碎冰击,清冽中带着脆感。
“祝公子,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不吝赐教。”沈淮语气真诚。
“沈公子可是想问,祝某为何给你下战帖?”
“正是。”沈淮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在下初来乍到,又是无名之辈,与祝公子更无仇怨,还请祝公子解惑。”
祝山卿俊眉微皱,“云峥没告知你缘由么?”
云峥!
呵,叫的可真亲切。
萧策撇了撇嘴。
沈淮将那天之事简单复述,然后加一句,“他说,是你看我不顺眼。”
祝山卿:“……”
萧策却‘噗嗤’的笑了出来。
“不是吧祝山卿,你居然看沈兄不顺眼。”萧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凑过来,“沈淮仪表堂堂,又是道和先生的关门弟子,没碍你什么事吧?”
“闭嘴!”祝山卿目光清冷的瞥了萧策一眼,而后朝沈淮作揖,“祝某与公子素未谋面,何来看不惯一说?
此事还请沈公子给祝某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说说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沈公子移步至上舍。”祝山卿说着,警告萧策道,“你不许跟来。”
萧策撇了下嘴。
到底没跟上去。
沈淮很好奇是什么理由,于是跟着祝山卿出了膳堂。
“祝公子,这里没人了,我们还是在这里说吧,等你说完我还要回膳堂吃饭呢。”
午膳时间,路边没几个人。
沈淮跟祝山卿不熟,并不想跟他去上舍,见对面有棵大树,索性停下脚步。
祝山卿见周围没人,也停下脚步,“沈公子,祝某也是受人之托,并非有意针对你,其中缘由,在下不方便透露,还请沈公子见谅。”
语气真诚,不像是撒谎。
沈淮就纳闷了,到底是谁针对自己呢?
他想到了赵槊。
只因在这京中,只有此人跟自己有过节。
“要是我输了,会如何?”沈淮问。
祝山卿也没隐瞒,“离开国子监。”
“要是我赢了,祝公子,你会如何?”
“祝某选择第三种。”
沈淮笑了,“希望祝公子说话算话。”
“自然!”
沈淮回到膳堂,萧策还在一号桌。
“你们聊了什么?”萧策一脸八卦的看过来。
“这是我与祝公子之间的秘密,不方便告知。”
“姓祝那家伙,十岁能诗,十七岁便闻名京城,还自创了琵琶曲,连十七公主都对他青睐有加,你就不怕?”
“战帖都接了,怕有个毛用啊。”
“哈哈,不愧是我萧策的朋友,好气魄。”萧策豪气冲天的挥手,“七日后,干他,狠狠干他!”
沈淮:“……”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吃饱喝足,萧策邀沈淮去宿舍(天字七号)坐坐。
沈淮还不知道国子监的宿舍是什么样,所以没拒绝。
外舍的号房分天字号、地字号、普通号。
天字号环境最好,其次是地字号,最后是普通号,而普通房又分两人间、四人间、六人间。
住人越多,条件越艰苦。
常规流程进国子监的,是不需要交束修和住宿费的。
可要想住得好,得掏钱。
像天字号、地字号这种号房,价格比较贵,大多被二代们争抢。
要是评优升进内舍,想住天字号还是地字号,得看资格。
符合条件,才有选择权。
上舍更高级,每个房号都有自己的名字,比如裴律住的文星斋。
萧策住的天字七号舍,空间并不大,目测十二平左右。
内设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后面有个小阳台。
“公子,您回来啦。”正在抄《礼记》的书童见萧策回来,立即起身,“小人已经抄了一半,酉时前一定能抄完。”
“先别抄了,没看见小爷有客人么?”
小厮站出来给沈淮行礼,这才开始泡茶。
“萧兄,你下午有什么安排?”沈淮问。
“我跟谢三约好了,下午上骑射课。”萧策看沈淮的眼神一闪,“沈兄骑术如何?”
“说实话,我六艺很一般,至今还不怎么会骑马。”
萧策摆明不信。
“等上了骑射课,萧兄就知道我所言非虚。”沈淮笑着拿起茶杯,接着又拿一块点心,“萧兄问我骑术如何,想必萧兄的骑术很好吧?”
“一般般啦!”萧策嘴上谦虚,可表情却一点都不谦虚。
“等我写完课业,便去六艺广场看看。”
沈淮在天字七号房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起身去教室自习。
教室里,只有七八个人。
大家都低头学习,没人说话。
过了许久,开始有人讨论题目,还说到月底的月考。
沈淮拿笔的手一顿,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兄台,月考一般都考什么内容?”
一蓝衫男子说,“通常考经义、策论、诗赋、律赋、书法,兼重日常表现,只要平时课业合格,问题不大。”
考试的内容,类似小模拟。
侧重经义、策论,结合平时表现。
“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何曹亮。”
“何兄来国子监多久了?”沈淮走近何曹亮三人,“那何兄可知,像我这样刚来的,是否要同大家一起参加月考?”
“上旬入监的,需要参加月考,下旬入监的则不用。”
“一般考几天?”
“连考两天,考完休沐。”
月底最后一天休沐。
也就是说,他跟祝山卿比斗那天,正好是休沐日。
沈淮聊了一会儿,才回位置继续自习。
把上午所学内容巩固一遍,又练了两篇大字才离开。
待沈淮走远,有人看向何曹亮,“何兄,看不出来,你胆子还挺大的嘛。”
何曹亮,“都是一个斋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况,他也没恶意。”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那人走过去,“东二斋那边都说了,沈淮刚来京城三天,就敢单挑赵槊,还让赵槊乖乖赔了五千两白银。
那赵槊平时横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可到现在,也没见他找沈淮的麻烦。”
“估计是不敢吧?”
赵槊的背景可没沈淮的硬。
“你们在讨论什么?”
李科和王传盛从外面走进来。
“沈淮是不是来过?我们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出去。”
“来过,还问何兄月考的事情呢。”
李科咦了一声,“东二斋那边说他很拽,你看出来了吗?”
何曹亮摇摇头。
“我瞧他挺面善的。”李科开始收课业。
朝六艺广场走去的沈淮,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