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幽影重,邪焰暗滋生。
骨瓷凝血咒,生死一线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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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快退!”沈青临低吼一声,左手如铁钳般紧攥着阮白釉的手腕,猛地将她向后拉扯。方才探头的一瞬,那为首老者狞笑的面容与嗜血的目光,已在他脑海中定格,激起一阵寒意。此刻,根本来不及思索对方是如何发现他们的,唯一的念头便是逃离这片即将化为修罗场的险地。
狭窄的石阶通道成了他们此刻唯一的倚仗,但也仅仅是暂时的。身后,那群狂热信徒的脚步声、嘶吼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在幽闭的通道中激起阵阵回响,仿佛催命的鼓点,敲击在二人心头。昏黄的瓦斯灯光从后方洞穴入口处透进来,将他们奔逃的身影拉得歪斜而冗长,前方则是更深邃的黑暗,仿佛通往未知的深渊。
“他们人太多了!”阮白釉的声音因急促的奔跑而微微颤抖,其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与愤怒。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股令人作呕的甜香——“永恒之息”——正随着追兵的逼近而愈发浓烈,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这种香气,对那些信徒而言是无上的恩赐,对她而言,却像是腐骨的毒药。
沈青临没有回头,但仅凭听觉,他便能判断出追兵至少有七八人之多,而且个个都像是被那邪恶信仰洗脑的疯子,悍不畏死。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这条密道蜿蜒曲折,但他们对路径并不熟悉,若是盲目奔逃,迟早会被堵死,或者误入更危险的境地。
“噗!”一支粗劣的弩箭擦着沈青临的耳畔飞过,深深钉入了他身侧的石壁,箭尾兀自颤动不休,溅起点点石屑。
“小心!”阮白釉惊呼。
沈青临眼神一凛,脚步丝毫未停,反而借着对方向上攀登石阶的劣势,猛地一矮身,从腰间箭囊中抽出一支特制的三棱破甲箭,不待搭弓,反手便如匕首般向后方紧追不舍的第一个身影掷去!
那是一个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信徒,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他显然没料到沈青临会有如此迅疾的反击,仓促间只来得及偏了偏头。
“嗤!”箭矢虽未命中要害,却也深深划过他的肩胛,带起一串血珠。那信徒痛呼一声,脚步一个踉跄,险些从石阶上滚落下去,也稍微阻滞了后方同伴的追击速度。
“这些杂碎!”一个略显沙哑,但比老者年轻些的嗓音从后方传来,带着狠戾,“别让他们跑了!抓住他们,为‘圣主’献上新的容器!”
这声音的主人,似乎是那群信徒中的一个小头目。沈青临听得分明,心中杀意更甚。他知道,单纯的逃跑已不可能。必须反击,必须找到突破口!
又奔行了十数米,前方通道忽然微微开阔了些许,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转角。沈青临眼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白釉,躲到转角后面去,捂住耳朵,别出来!”
阮白釉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用力点了点头,美眸中充满了忧虑与信任:“你……你千万小心!”她知道自己不擅长近身搏斗,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沈青临的累赘。
待阮白釉闪身躲好,沈青临深吸一口气,猛地停住脚步,转身面对汹涌而来的追兵。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手中紧握着另一支箭矢,目光锐利如鹰。昏暗的光线下,他颀长的身影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最先冲上来的三名信徒,见他竟敢停下,脸上纷纷露出狰狞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他被撕成碎片的下场。他们手中各执着简陋的武器,有的是锈迹斑斑的短刀,有的是粗制的木棍,甚至还有人拿着沉重的管钳,显然是就地取材的凶器。
“不知死活的东西!”当先一人挥舞着短刀,怪叫着扑了上来。
沈青临眼神冰冷,不退反进,脚下步伐灵动,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在那短刀即将及体的瞬间,他手腕一翻,以箭矢的尾羽部分巧妙地格挡开对方的刀锋,借力打力,同时右肘闪电般击出,正中那人胸口!
“呃!”那信徒只觉一股巨力涌来,胸骨仿佛要裂开一般,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撞在了紧随其后的同伴身上,顿时人仰马翻。
沈青临一击得手,毫不停歇。他深谙狭窄地形的战斗要诀,便是速战速决,绝不给敌人形成合围之势的机会。他身形一矮,避开另一人从侧面挥来的木棍,手中箭矢如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刺向对方握棍的手腕。
“啊!”惨叫声响起,那人手腕被洞穿,木棍脱手飞出。沈青临左手顺势抓住对方的衣领,猛地向自己身前一拽,同时膝盖狠狠顶在那人腹部。又是一声痛苦的闷哼,那信徒弓着身子软倒下去,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电光石火之间,沈青临已然放倒两人!他那精湛的格斗技巧,在此时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充满了爆发力与精准度,仿佛经过千锤百炼,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巧。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但他眼神依旧沉静,呼吸也尽可能保持平稳。
然而,敌人数量毕竟占优。短暂的混乱过后,剩余的四五名信徒已经逼近,其中便有那个发号施令的小头目。此人身形比其他信徒略显壮硕,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闪烁着阴鸷的光芒,手中提着一柄磨得雪亮的开山刀,刀刃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寒光。
“一起上!剁了他!”小头目厉声喝道,率先挥刀劈来。
刀风呼啸,带着一股腥气。沈青临侧身避过,反手用箭杆格挡住另一名信徒刺来的管钳,金属交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感到手臂微微发麻,这些信徒在“永恒之息”的刺激下,力气似乎也比常人要大上一些。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清冷的女声忽然从转角后方传来:“秽语邪风,退散!”
随着这声音,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气息突兀地在通道中弥漫开来,仿佛在污浊的空气中注入了一缕清泉。那浓烈得令人作呕的甜香——“永恒之息”——在这股清凉气息的冲击下,竟似乎淡薄了几分!
正自狂热攻击的几名信徒,动作明显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不适,仿佛某种支撑着他们疯狂的力量被削弱了。
沈青临心中一动,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发力,将那名持管钳的信徒推开,同时一记鞭腿扫向另一人的下盘。
“啊!”那人惨叫着倒地。
“是那个女人!”小头目三角眼中凶光大盛,他似乎比其他信徒更能抵抗那股清凉气息的影响,怒吼道:“先解决掉那个碍事的女人!她在削弱‘圣息’的力量!”
说着,他竟舍弃了沈青临,转身便要冲向阮白釉藏身的转角。
“休想!”沈青临岂能让他得逞,一个箭步追上,手中箭矢直刺其后心。
那小头目反应也是极快,头也不回,反手一刀向后撩来,刀锋险险擦过沈青临的肋下,带起一片衣料。沈青临暗道一声可惜,只得先行闪避。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见那小头目并未直接冲向阮白釉,而是在离转角尚有几步之遥时,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高高举起!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不规则形状的骨瓷碎片,边缘锋利,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乳白色,表面隐约可见烧制时形成的冰裂纹路。最令人心惊的是,这块骨瓷碎片上,正散发着一股比周围“永恒之息”更加浓郁、更加邪恶的气息,丝丝缕缕的暗红色光芒从碎片内部透出,仿佛有活物在其中蠕动。
“以圣主之名,赐汝等力量!”小头目高声吟哦着意义不明的词句,那块骨瓷碎片上的红光骤然大盛,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原本因阮白釉的“法术”而略显萎靡的几名信徒,在这红光的照耀下,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双眼瞬间变得赤红,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上肌肉坟起,连带着体型都似乎膨胀了一圈!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永恒之息”也陡然变得狂暴起来,将阮白釉先前释放的清凉气息瞬间冲散!
“这是……骨瓷法器!”阮白釉失声惊呼,她从转角后探出半个身子,俏脸上满是骇然。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块骨瓷碎片中蕴含着与诅咒茶具同源,但更加凝练、更加狂暴的诅咒之力!它就像一个增幅器,将“永恒之息”的力量放大了数倍!
“不好!”沈青临心中警铃大作。他能感觉到,那些被红光照耀过的信徒,气息变得比之前危险了数倍不止。他们不再仅仅是狂热的疯子,更像是被邪力加持的傀儡!
一名信徒嘶吼着,速度竟比之前快了近一倍,一拳轰向沈青临面门。拳风呼啸,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沈青临瞳孔微缩,不敢硬接,急忙侧身闪避。那拳头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甚至能闻到对方拳头上那股浓烈的血腥与甜香混合的恶臭。
“砰!”拳头狠狠砸在沈青临身后的石壁上,竟将坚硬的岩石打出了一个浅坑,碎石四溅!
沈青临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家伙的力量和速度都得到了恐怖的增强!
“桀桀桀……感受到了吗?这就是‘圣器’的力量!”那小头目手持骨瓷碎片,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你们这些蝼蚁,也敢反抗威廉家族的意志?今天,你们都将成为‘双生体’的绝佳素材!”
随着他的话音,其余几名被强化的信徒也纷纷发出兴奋的咆哮,再次向沈青临包抄过来。他们的动作虽然依旧不甚精妙,但速度、力量以及悍不畏死的疯狂,却让沈青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沈青临,那块骨瓷是关键!必须想办法夺过来,或者毁掉它!”阮白釉急切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深知,若任由那骨瓷法器继续发挥作用,他们二人今日恐怕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沈青临目光死死盯住那小头目手中的骨瓷碎片,心中念头急转。夺取?谈何容易!那小头目自身实力不弱,又有强化信徒护持。毁掉?这骨瓷坚硬异常,寻常手段恐怕难以奏效。
危机,比方才更甚!洞穴深处那沙哑尖利的吟哦声似乎也更近了,仿佛预示着某种更可怕的仪式正在进行。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珍贵,也无比凶险。雾港市的命运,此刻仿佛就悬于他们二人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抵抗之上。
沈青临紧了紧手中的箭矢,箭锋因用力而微微颤动。他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真正的生死博弈,每一招每一式,都可能决定他们的存亡,以及这座城市的未来。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一股沉凝的战意从他身上缓缓升腾而起。他可以倒下,但绝不能在这群疯子面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