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旧事掀秘辛,
鸦翼之下血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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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临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他颤抖的手指抚过日记本深褐色皮革封面,那烙印其上的乌鸦徽章——展开的双翼仿佛要挣脱束缚,爪下紧抓的枯萎玫瑰则散发着一种不祥的颓败之美。这徽章,他在一些关于雾港市早期豪门望族的资料中瞥见过,确是威廉家族的标志无疑。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怀中的阮白釉依旧昏迷,呼吸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与死神角力。他必须尽快找到线索,找到解救她的方法。
日记本的纸张泛黄发脆,边缘处因岁月侵蚀而卷曲破损。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一股混杂着陈旧纸张、皮革与淡淡霉味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之前在房间中闻到的那种奇特香气,此刻似乎更加浓郁了一些,仿佛是从这日记的书页间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字迹是优雅而略带神经质的英文花体字,墨水已经褪色,变成了深浅不一的棕褐色。
“十月三日,晴。父亲又在书房里待了一整天,禁止任何人靠近。空气中弥漫着那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甜香。他说那是‘永恒之息’,是家族荣耀得以延续的关键。我不明白,那明明是枯萎玫瑰与腐朽骨殖混合的味道,何来永恒?”
沈青临的眉头紧锁。永恒之息?枯萎玫瑰与腐朽骨殖?这描述让他感到一阵恶寒。他继续往下读。
“十一月七日,阴雨。母亲的病情又加重了,她整夜咳嗽,说看见无数苍白的影子在床边徘徊。父亲却对此视而不见,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个‘伟大计划’中。他说,很快,威廉家族将拥有超越生死的仆从,拥有掌控这座城市的力量。他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奇怪,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超越生死的仆从?掌控城市的力量?沈青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这本日记的主人,似乎是威廉家族中的某位成员,而且对家族内部的秘密有所察觉,并怀有疑虑和恐惧。
“十二月二十五日。今夜本该是圣洁之夜,宅邸里却充满了压抑的哭泣声。我偷偷看到,他们从地窖里抬出了一个‘失败品’。那东西……它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神空洞,皮肤像劣质的瓷器一样泛着死白。父亲说,‘灵魂的容器尚未完美,但很快,很快就会成功’。我开始害怕,下一个‘容器’,会不会就是我?”
沈青临倒抽一口凉气,手中的日记几乎滑落。
“双生体……祭品……”他喃喃自语,脑海中瞬间将这些字眼与之前dNA验证的结果联系起来——所有死者都是同一个基因克隆体!难道威廉家族在很久以前,就在进行这种可怕的复制实验?而他们这些被卷入诅咒的人,就是所谓的“容器”?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愤怒。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诅咒,这是一场跨越数代、丧心病狂的人体实验!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阮白釉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眼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青临……”她的声音沙哑而虚弱,眼神还有些迷茫。
“白釉!你醒了!”沈青临又惊又喜,连忙扶住她,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白釉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陌生的环境,然后落在他手中的日记上:“这……这是哪里?我们……逃出来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被幽灵围攻的恐怖时刻。
“我们暂时安全了。”沈青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里似乎是老宅里的一间书房。我找到了这个。”他将日记递给她看。
阮白釉挣扎着坐起身,靠在沈青临的肩上,接过日记,快速浏览着沈青临指给她看的那几段。她的脸色随着阅读变得越来越苍白,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克隆……‘灵魂的容器’……”她低声重复着,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所以,我们真的是……被制造出来的?”
沈青临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她冰凉的体温:“别怕,白釉。无论真相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这日记里一定还有更多线索。”
他继续翻阅日记,希望能找到更具体的信息。后面的记载越来越混乱,字迹也越发潦草,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情绪。
“二月十日。他们成功了。我看到了‘它’,和我一模一样,但眼神冰冷,完全听从父亲的指令。父亲叫它‘血瓷新蕊’,说它是家族未来的保障。他还说,这样的‘新蕊’会越来越多,遍布雾港的每一个角落,为威廉家族收集财富、权力和……生命。”
“三月五日。我试图逃跑,但失败了。他们把我关了起来。那股‘永恒之息’的味道越来越浓,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变得不对劲。我的皮肤……好像也开始泛起那种瓷器般的光泽……”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只有几个用指甲划出的、深可见骨的血字:“鸦巢……之下……献祭……”
“鸦巢之下……献祭……”阮白釉念着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鸦巢,指的会不会就是威廉家族的老宅?或者,是宅邸里某个特定的地方?”
沈青临点头:“很有可能。这本日记的主人,恐怕最终也成了牺牲品。”他心中充满了对这个家族的憎恶,以及对日记主人悲惨命运的同情。
“那股奇特的香气……”阮白釉忽然开口,她轻轻嗅了嗅空气,“这房间里的味道,和日记里提到的‘永恒之息’,是不是同一种?”
沈青临一怔,仔细辨别了一下,确实,那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腐朽与某种诡异甜香的气味,似乎与日记中的描述有所对应。而且,他隐约感觉到,这股香气似乎是从某个特定的方向飘来的,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
“声音!”阮白釉突然压低声音,抓紧了沈青临的手臂。
沈青临也屏住了呼吸。寂静的房间里,除了他们二人压抑的呼吸声和门外依旧隐约可闻的幽灵拍打声,似乎还多了一些别的动静。
那是一种低沉的、仿佛许多人共同发出的嗡鸣声,夹杂着金属摩擦的细碎声响,若有若无,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和决然。
沈青临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扶着阮白釉也站了起来。她虽然虚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沈青临指着房间最内侧,与橡木门相对的那面墙壁。那面墙同样是高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腐朽的书籍。
那股奇特的香气,似乎也是从那个方向最为浓郁。
沈青临走近书架,仔细观察。这些书架看起来与墙壁严丝合缝,并没有明显的门或通道。他伸手轻轻敲击书架的木板,声音沉闷,不像是空心的。
“会不会有什么机关?”阮白釉轻声提醒。
沈青临的目光在书架上搜寻着。突然,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书架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与其他地方积满灰尘不同,有一小块地面似乎经常被摩擦,露出了木质地板原本的颜色。而且,那股香气,在那里似乎最为强烈。
他蹲下身,伸手在那块区域摸索。指尖触碰到一块略微松动的木板。他用力一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旁边的书架竟然缓缓向内侧滑动,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
一股更加浓郁的“永恒之息”混合着地下特有的潮湿霉味,从洞口中扑面而来,同时,那低沉的嗡鸣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是密道!”阮白釉惊喜交加。
沈青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下面恐怕就是他们进行秘密活动的地方。‘鸦巢之下’……”
他回头看了看那扇被门闩锁住的橡木门,幽灵的嘶吼和拍打声依然没有停止,这里迟早会被攻破。而眼前的密道,虽然未知,却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也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我们下去看看。”沈青临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他从地上捡起之前掉落的一支箭矢,紧紧握在手中,充当临时武器。
阮白釉点了点头,虽然身体虚弱,但求生的意志和对真相的渴望支撑着她。她从自己被撕破的衣袖上扯下一块布条,递给沈青临:“蒙住口鼻,这香气太诡异了。”
沈青临接过布条,简单地蒙在口鼻处,又撕下一块递给阮白釉。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钻进了漆黑的密道。密道狭窄而陡峭,是一段向下延伸的石阶,石壁上布满了湿滑的苔藓。空气中那股奇特的香气越来越浓,熏得人头脑发昏。
走了大约几十级台阶,前方隐约透出昏黄的光亮,嗡鸣的人声也愈发清晰。
沈青临示意阮白釉停下,自己则悄悄探出头去。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室,或者说是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地下洞穴。洞穴的穹顶很高,上面悬挂着数盏发出昏暗光芒的瓦斯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影影绰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甜香,正是那“永恒之息”。
洞穴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黑色岩石长桌,桌面上刻满了奇异的符号和纹路,在灯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而此刻,长桌周围,正聚集着十几个身穿深色复古服饰的人。
他们的面容大多苍白憔悴,眼神却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为首的是一个身形枯槁的老者,穿着绣有金色乌鸦徽章的黑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暗红色宝石的权杖。他的声音沙哑而尖利,充满了煽动性:
“……先祖的预言即将实现!骨瓷的诅咒之力,将为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双生体’!这些完美的仆从,将渗透雾港市的每一个角落,取代那些愚昧无知的凡人!”
他高举权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很快,整个雾港市都将臣服在威廉家族的脚下!我们将重现家族昔日的荣光,甚至超越!我们将成为这座城市永恒的主宰!”
“永恒的主宰!永恒的主宰!”周围的人群发出狂热的呼应,声音在洞穴中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沈青临和阮白釉躲在通道口,听着这些疯狂的言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果然!威廉家族的残余势力,竟然真的在策划如此可怕的阴谋!他们要利用骨瓷诅咒,制造更多的克隆人,用以控制整个雾港市!
“那些骨瓷茶具……”阮白釉压低声音,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恐惧,“它们不仅仅是诅咒的媒介,更是制造这些‘双生体’的关键!”
沈青临紧握着箭矢,手心因为用力而渗出汗水。他必须阻止他们,必须将这个阴谋公之于众!
就在这时,那个为首的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目光如毒蛇般锁定了沈青临和阮白釉藏身的通道口。
“看来,我们有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打扰了我们的盛会。”他的声音阴冷得如同从地狱传来。
“抓住他们!”老者尖声下令,“正好,新的‘容器’自己送上门来了!让他们也成为我们伟大计划的一部分!”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围那些狂热的信徒们纷纷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向着沈青临和阮白釉所在的密道口包抄过来!
“不好,被发现了!”沈青临心中一紧,立刻拉着阮白釉向后退去。
狭窄的密道此刻反而成了他们唯一的屏障,但敌人众多,他们很快就会被堵死在里面。
危机,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