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兰回到昭阳殿的别院,忐忑不安的等着时间的到来。
皇宫戒备森严,她想出去并不容易,不过好在连奇已经提前给她安排好一切。
当沈汐兰再次出现在东厂院外的时候,她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既然尉承让她来,那么就说明此刻的毛猴还是安全的。
正当她犹豫怎么可以顺利进去的时候,连奇已经在侧门等着她了。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沈汐兰,连奇已经提前将巡夜的侍卫调开。
沈汐兰畅通无阻的随着连奇朝着庭院里面走去,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连奇推开隐蔽木门的刹那,烛台上十余盏宫灯同时亮起,刺目的光晕中,沈汐兰却看见毛猴竟然坐在蒲团垫上悠哉的吃橘子。
“毛猴?”
“沈姐姐!”
毛猴像只灵巧的猿猴蹦起来,橘子核被他随手弹向墙角刑架,“叮” 地撞上铁钩发出脆响。
他三步并作两步扑到门边,身上的锦衣还沾着污渍,
“你怎么来了?”
说话时,他还不忘朝连奇看了看。
沈汐兰轻蹙着秀眉,一脸疑惑,
“你…… 一整天都不见人,怎么在这?”
“倒霉呗!”
毛猴夸张地摊开手,故意把 “倒霉” 二字咬得极重,斜睨着连奇冷笑,
“昨夜梦游,不知怎么就飘到了东厂,结果被当成刺客抓来。”
“还知道给东厂巡夜的人下迷药,你还敢说梦游?”
连奇双臂抱胸,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
“当我们是三岁小儿?”
“梦游本来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毛猴脖子一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骤变。
他死死攥住沈汐兰手腕,掌心的汗把她的衣袖洇出深色痕迹,
“沈姐姐,你怎么找到这来了?该不是那阉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尖锐,
“他想用我的命逼你就范?沈姐姐你别傻!我才不要你为了我而屈服那没根的死阉狗 ——”
“你在说谁是死阉狗?”
话音未落,整座地牢突然剧烈震颤。
青铜灯里的灯油泛起诡异涟漪,墙上也映出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那影子在摇曳的光影中扭曲蠕动,仿佛刚从地狱中出来的魔鬼。
阴冷的气息顺着地砖缝隙漫上来,吓得毛猴顿时闭上了嘴,连沈汐兰也冻得后颈汗毛倒竖。
“就你刚刚那句话,本座就可以将你砍头一百次”
他开口时,声线像腊月里淬了毒的冰棱,清冷得吓人
“不知天高地厚!”
毛猴虽然对尉承充满敌意,但却也在气势上不如眼前的尉承。
之前之所以那么大胆,完全是仗着自己离皇上不远,而此刻他正在尉承的地盘,且是自己主动送上来的,因此不免对眼前的人有些恐惧。
“尉千岁”
沈汐兰此刻已经知道了毛猴消失的缘由,自然知道此刻的两人深处下风,所以她还是要谦虚一些的,
“毛猴自小就有夜游症,所以……所以他这次可能真的是……”
“沈汐兰”
尉承轻扯薄唇,打断沈汐兰的话,
“你自己说的都那么不自信,还想蒙骗本座?”
“我……”
沈汐兰一时哑口,竟也不知道要怎么替毛猴解释了。
“行了,老子也不跟你胡编乱造了,没错,老子就是故意过来的,老子身上带了毒药,想要趁机毒死你,谁让你杀了平蓝哥,老子要替平蓝哥报仇”
“毛猴!”
沈汐兰怕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猴激怒尉承,急忙拉着毛猴,示意他不要乱说。
“呵!”
尉承冷哼一声,看向沈汐兰抓着毛猴的手,狭长的黑眸渐渐幽深起来,
“你们都说是本座杀了平蓝,可有证据?”
尉承伸手一把将沈汐兰拉了过来,指尖摩挲着沈汐兰腰间的软缎,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
“沈姑娘可知,辱骂朝廷官员该当何罪?”
他尾音拖着冰碴,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
“阉狗,放开沈姐姐!”
毛猴见沈汐兰被尉承单手扶腰,愤怒的想要上前夺回沈汐兰,结果还是被一旁的连奇用一只手擒住。
“尉千岁!”
沈汐兰双手抵在尉承的结实的胸口,有些抵抗的缓缓开口,
“毛猴也是为平蓝不平,所以才会冲撞尉千岁,若说错,那也是尉千岁有错在先”
“哦?”
尉承轻笑一声,
“怎么?难道你也认为是本座杀了平蓝?”
尉承的话不由得令沈汐兰震惊,因为她太清楚尉承的行事风格了,如果人是他杀的,他一定不会否认。
“你当真没有杀了平蓝?”
尉承垂眸看着沈汐兰的小表情,微微挑起唇角,
“原来是这个原因,所以那次你才想要杀了本座,是吧?”
“尉承!”
沈汐兰有些着急了,“你当真没有杀了平蓝?”
“你很在意?”
“当然在意!”
“你喜欢平蓝?”
瞬起的冷声令整个房间的温度低了很多,
“你在意的人怎么那么多!”
沈汐兰被突然生气的尉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冷眸微眯的尉承,最后妥协,
“我喜欢平蓝与毛猴,那是因为我将他们当成我的亲人,当成弟弟,所以我在意他们,而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沈汐兰难得耐心的解释倒是令尉承嘴角出现了笑意。
于是尉承心情大好的将她又拉近半寸,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温热的气息扫过她泛红的耳尖,
“既如此,本座今日便给你个真相。”
沈汐兰仰起脸,明眸中翻涌着急切与不安,却撞进尉承深不见底的黑眸。
那人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放在她纤细腰肢上的手,似笑非笑地扬声,“带上来!”
话音未落,两名铁面锦衣卫如死神般现身,拖拽着浑身是血的身影跌撞而入。
那女子发髻散乱,身上的襦裙被鲜血浸透,似乎每一寸肌肤都在渗血。
当女子重重跪倒在地,对着尉承疯狂磕头时,沈汐兰瞳孔骤缩,
“花…… 花婗?”
她的声音染上了几分不可置信。
花婗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猛地僵住,缓缓抬起头来。
那双往日灵动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惊恐与希冀交织,
“沈姐姐,沈姐姐,救我,救我!”
她拼尽全身力气,朝着沈汐兰伸出染血的手,却被锦衣卫狠狠踩住双腿。
“啊!” 凄厉的惨叫在殿内回荡,花婗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
她死死盯着沈汐兰,似乎只有沈汐兰可以将她解救于水火,
“沈姐姐救我……”
“放开我!”
沈汐兰用力推开尉承,直接朝着花婗跑去。
她先是将花婗身旁的两名锦衣卫推开,而后直接跪倒了地上,将花婗扶起,
“花婗,你还活着,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汐兰声音里裹着心痛与震颤,目光扫过对方肩头狰狞的鞭痕。
花婗突然死死攥住她的袖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沈姐姐,救我,他要杀了我,救救我!”
带着哭腔的求救撞进沈汐兰耳中,却在触及尉承那双古井无波的墨色瞳孔时,令她后颈泛起一阵寒意。
沈汐兰将花婗颤抖的身躯护在身后,将渴望真相的眼神望着尉承,
“你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尉承缓缓走来,平静的眼神微微泛冷,
“当初的平蓝是被她藏了起来,然后告诉你,是本座杀了平蓝,还要杀她,一切都是她故意设计的。”
他顿了顿,看向花婗的眼神很是锐利,
“而平蓝还活着,不过只有她才能带你们找到平蓝。”
沈汐兰如遭雷击,指尖深深掐进花婗的肩膀。
怀中的身躯骤然僵硬,花婗别过脸去,却躲不开对方灼热的视线。
沈汐兰忽然收紧双臂,将花婗整个人抓住,,
“是不是?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花婗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就是不开口。
可肩胛骨上越来越痛的感觉还是敲开了她的唇,那细微的 “是” 字终于从齿缝间漏出,轻得如同深秋最后一片落叶坠地的声响。
“那平蓝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