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庭将那张纸放在长案上，弯唇道：“四哥，昨日才写的吧。”
温初聚也笑了，“什么都逃不过皇上的龙目。”
又是“龙”，谢松庭凑近温初聚，“四哥，这几日杜国璋他们和我讲话的时候，也总是龙啊龙的，我真的是龙吗？”
温初聚微微挑眉，“皇上，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谢松庭摇头，“只记得一些很想忘记的事情。”
温初聚淡淡垂下眼睫，低声道：“皇上，往生塔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哥，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需要知道。”温初聚抬起眼眸，盯着谢松庭，“往生塔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松庭静默片刻，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往生塔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等那四位道长出关后再问清楚。”
“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我确实记得，只是，我无时无刻都想忘记。”
温初聚静静地望着谢松庭，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谢松庭也看着温初聚，“四哥，你真的要知道？！”
温初聚点头，“我和小六都是重生之人，我需要知道所有细节，在那种境地下，小六能母子平安，几乎是神迹！”
谢松庭沉思着道：“重生本身就是神迹吧。”
“我是用邪术，可是，初颜。”温初聚顿了顿，“对此，我始终心怀疑虑，总担心会有什么遗漏的。”
温初聚眉心拧着，听着喘息声颇重，唇角泛白，好像又是以前那病弱不堪的人。
谢松庭微怔，忙道：“四哥，往生塔被毁后，你在行宫感觉如何？”
温初聚笑笑，“还好。”
谢松庭声音一沉，“你莫骗我！”
“哎！”温初聚缓缓摇头，“所以，我要知道一切，就算走也要走的安心，我现在就希望太子殿下能快快长大，这样，我能尽量多教他些东西。”
“四哥。”谢松庭垂下眼睫，道：“等那几个道长出来后，我们问问是否有法子。”
温初聚抬手，“寿数天定，这一世已经报了仇，至于我能活多久，我不强求！先说说往生塔的事吧。”
谢松庭捏捏眉心道：“我们到了往生塔里面后，道长们就把初颜放在了地上，盖着那个写满咒语的青布。”
“然后，他们念了一番咒语，就打开了前面那个祭坛。祭坛里面有个很不起眼的小木箱子，棕褐色的，很旧了。”
“又是念咒之类的，才打开那个盒子了，里面有个鸽子蛋大小的东西，表面皱皱巴巴的，他们让我切了喂给初颜吃。”
谢松庭顿了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当时也毫无主意，只能拿着烛龙髓切了那个东西。”
谢松庭缓缓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道：“刚切下去第一刀时，我就听到了巨大的咆哮声，那个声音像山风呼啸，非常瘆人！”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只能听他们的，别无选择。”
“在我切下第一片的时候，那叫声越来越凄厉，他们让我加快速度，我就不停的切，不停的切，切的碎碎的，我觉得初颜已经没力气咀嚼了，这样她容易吃一些。”
“我将那暗红的碎末喂到初颜嘴里，一点点的喂！”
“她很努力的吃，咀嚼，吞咽，毫无怨言，随着初颜吃的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红润起来，也能用上力气了。”
“她握紧拳头，不停的用力，然后，就生下了老大。”
谢松庭凑近温初聚，压低声音，“生老大，真的没费多少劲！我都没来得及给她鼓劲！”
“可是，就在老大刚一落地的时候，就从祭坛前面那个锥形的柱子里，冒出了那股黑风，直接扑向初颜。”
“那几位道长扑上来和它缠斗，道长们不敌，那股黑风冲着我和初颜奔腾过来。”
“我就提着烛龙髓，加入混战，那东西似乎很怕我，我们几乎将它制住了，我们便一边打那妖孽，一边给初颜切那东西吃，所以，老二生的慢了点。“
“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那东西忽然间像发了疯似的，疯狂的进攻我们，我只觉地动山摇，那个塔可能要塌了。”
“我就想抱着初颜往外跑，那几个臭道士拦住我，说初颜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我只能又将初颜放下，继续和那鬼东西打！”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我感觉，我们都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后来又听到了老二的哭声。”
谢松庭顿了顿，又道：“好像那个东西，孩子生下的那一刻，它特别虚弱。”
“我趁机用烛龙髓，将那股黑风拦腰砍断，想去看看初颜一眼，可是，那东西很快又愈合了，就满塔乱转，乱撞，然后，就冲出了。”
“那个道士说，不能放它出去，否则会生灵涂炭，我只能继续追出去，追出去之前，我看了初颜一眼，她让我不要管她，然后，就低头用嘴巴咬断了脐带……”
“后来，我就追出去了，跳上祭台，进入那股黑风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反正，醒来的时候，大家都躺的横七竖八了。”
谢松庭又凑近温初聚，“四哥，你也不记得了吗？”
温初聚点头，“我更不记得，我是被道长的法器附身后，上去祭台的，确切的说，当时进入黑阵里面的并不是我，我怎么可能记得？！”
“不过！”温初聚顿了顿，抬头看谢松庭，“我还没进去的时候，看那旋转的黑风里，隐隐有露出的龙爪和龙尾，可能是你。”
谢松庭垂眸向下，看看自己的身体，道：“不可能，我是人。”
温初聚不理他，摇摇头道：“可惜是黑色，不好看，金龙才好看，金光闪闪！一看就很尊贵的样子。”
谢松庭眉梢微扬，不以为然的道：“自古都以玄色为尊，初颜说了，我穿黑色好看。”
“小妹说的对，走，去看看初颜。”
谢松庭和温初聚走出书房，就见前面院子里，摆放着一个个圆形的大盘子，上面摆满了切好的药材，小七正跪在地上，将药材一片片放到盘子上。
温初聚脚步微顿，“这孩子不错，那个大毛好像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就他那个身体状况，不奇怪也不行。”
温初聚摇头笑笑，“大概是因为和你一起进了往生塔，他好像对太子和公主有些不一样。”
谢松庭停住脚步，扭头看他，“怎么说？”
“就是看的特别紧，不管谁抱着，他都要拄着双拐在不远处看着，孩子睡着，他也看着，比初颜还紧张。”
谢松庭微微点头，“他对初颜一片忠心，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是。”温初聚点头，“只是这孩子心思重，什么都不说。”
“关西那帮孩子需要个首领，就让大毛做吧。”
“好！”温初聚点头，“以后，他必将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温初聚向小七招招手，“小七，过来！”
小七忙起身，拍拍膝盖，向温初聚跑过来。
“参见皇上，参见温大人。”小七躬身行礼。
“平身。”谢松庭抬手。
小七直起身子，扬起小脸看温初聚，“温大人，您有何事吩咐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