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上,那五艘“扶桑级”大海船组成的拓殖船队,经历了近两个月的艰苦航行。风暴、迷航、淡水短缺……种种艰难险阻,磨砺着每个人的意志。终于,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了望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陆地!是陆地!好大的河口!”
他们再次抵达了那片传说中的“新唐洲”,并且找到了信使描述的那条宽阔大河。船队小心翼翼地逆流而上,寻找合适的定居点。沿岸是茂密得令人窒息的原始森林,参天巨木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湿热和草木腐烂的奇特气味。陌生的鸟兽鸣叫此起彼伏,一切都显得那么原始而充满未知。
最终,他们选择了一处河湾高地,这里地势平缓,有淡水溪流,易于防守。被命名为“望唐堡”的定居点开始艰难地建设。砍伐树木,搭建简陋的棚屋,开辟田地播种带来的“玉粟”和“赤玉果”种子。然而,麻烦很快接踵而至。潮湿闷热的气候让许多来自北方的船员病倒,蚊虫肆虐,还有一种被称为‘沼泽热’的疾病开始蔓延,不断有人倒下。
更大的威胁来自土着。起初,只有零星的、皮肤黝红、脸上涂着彩色纹路的土着在森林边缘好奇地窥视。但当唐人们开始砍伐他们视为神圣的巨树,圈占土地时,冲突爆发了。一天夜里,密集的火箭如同流星般从黑暗的森林中射向营地,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战嚎。负责警戒的护卫队立刻敲响了警钟,弩箭齐发,才勉强击退了这次袭击。但仍有数名在外围劳作的唐人伤亡。
船队首领,那位名叫陈永昌的前市舶司官员,脸色凝重。他意识到,这片土地并非任人索取的无人区,这里的土着不仅人数众多,而且拥有自己的社会组织和战斗意志。建立永久据点,远比想象中困难。“望唐堡”的未来,笼罩在疾病、孤独与冲突的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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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格物院的试验田里,“玉粟”长势喜人,高大的植株上结出了饱满的穗子,引得不少官员前来围观。而“赤玉果”也开花结果,那红艳艳的果实挂在枝头,甚是可爱。经过格物院博士们多次亲身试验,确认其无毒且风味独特后,李琰终于点头,允许在皇家庄园和部分官员府邸的小范围菜园中试种。
这一晚,李琰宿在上官婉儿宫中。红烛摇曳,罗帐低垂。一番云雨之后,婉儿香汗淋漓地偎在李琰怀中,青丝铺散在枕上。李琰抚着她光滑的脊背,感受着那细腻肌肤下的温顺与坚韧。
“陛下今日似乎心情颇佳?”婉儿轻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李琰笑了笑,手指缠绕着她一缕秀发:“今日尝了那‘赤玉果’炒蛋,滋味甚是新奇。格物院呈报,‘玉粟’产量果然惊人,若推广开来,我大唐百姓,或可再无饥馑之忧。”
婉儿抬眼看他,眼中满是倾慕:“此皆赖陛下圣明,胸怀四海,方能得此天赐嘉禾。”她微微支起身子,锦被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只是……听闻东海拓殖,颇多艰难,臣妾心中,不免有些牵挂。”
李琰将她重新揽入怀中,大手在她柔腻的腰肢间流连,低笑道:“开疆拓土,岂能无险?朕已命水师加强巡护,后续支援不日即发。婉儿不必忧心……”他的声音渐低,化为耳畔的呢喃,帐内再次春意盎然。帝妃之间的柔情与欲望,在这静谧的夜晚交织,诉说着最深切的信任与依赖。
东宫,佛堂的宁静似乎要被打破了。
拉什米卡敏锐地感觉到,太子李琮在整顿属官、敲打太子妃一党后,权威日重,心情也舒畅了不少。他来佛堂的次数更多,停留的时间也更长,有时甚至会与她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朝野趣闻,目光中那份纯粹的依赖与欣赏,渐渐又掺杂了属于男人对女人的灼热。
这一日,李琮下朝早,径直来到佛堂。拉什米卡正跪在蒲团上,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素净的僧袍和精致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竟有一种圣洁与诱惑交织的奇异魅力。李琮屏退左右,走到她身后,静静看了许久,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捻动佛珠的手。
拉什米卡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只是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扇。
“爱妃……”李琮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如今东宫已渐安稳,你……不必再终日困守于此青灯古佛之间。”
拉什米卡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又混合着彷徨与不安:“殿下……臣妾已皈依佛门,岂可……”
“带发修行,心诚即可。”李琮打断她,手指收紧,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本宫需要你,不在佛前,而在身边。”
他的话语和掌心的温度,如同暖流,冲击着拉什米卡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她知道,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她可以走出佛堂,重新回到东宫权力核心的信号。但这一步迈出,也意味着将再次置身于风口浪尖。她心中权衡利弊,最终,对权力的渴望和对太子的情愫占据了上风。她缓缓抽出手,却反手轻轻回握了李琮一下,随即松开,脸上飞起一抹红霞,低声道:“一切……但凭殿下做主。”
这欲拒还迎的姿态,更让李琮心旌摇曳。佛堂暗香浮动,暧昧的情愫在无声中滋长,预示着东宫格局即将迎来新的变化。
四方馆内,索菲娅的日子并不好过。拂林正式成为藩属国后,她这个女官在宫中的地位变得尴尬。以往那些对她客气甚至带点好奇的宫人,如今眼神里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轻视。她写给女王的密信,语气也愈发沉重,除了报告大唐西进的坚定决心和塞萨洛尼基基地的建立,更多是在探讨,如何在藩属的框架下,尽可能为拂林保留元气和文明火种。
这种压抑和孤独,在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达到了顶点。她独自在兰台阁的小院里徘徊,望着天边那轮与故乡并无不同的明月,思乡之情和肩负重任的委屈涌上心头,眼圈不禁红了。
“女官何事伤怀?”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索菲娅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只见不知何时,皇帝李琰竟带着两名内侍,站在院门处。他未着龙袍,只一身常服,在月光下显得长身玉立,少了几分平日的威严,多了几分儒雅。
“陛……陛下!”索菲娅急忙敛衽行礼,心跳如鼓。
李琰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微红的眼眶上,语气平和:“可是思念故乡了?”
这一句简单的问候,仿佛击中了索菲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强忍的泪水终于滑落,哽咽道:“陛下明鉴……小女子……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像无根的浮萍……”
李琰沉默片刻,抬手,轻轻替她拭去脸颊的泪珠。他的指尖温热,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既入大唐,便是唐土。朕之寰宇,何处不可为家?”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拂林既已归附,朕自当视之如子民。你安心在此,大唐的胸怀,容得下万邦文明。”
这话语,既是安慰,也是宣告。索菲娅仰头看着月光下李琰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仿佛有星辰大海。一瞬间,远离故土的彷徨、身为弱国子民的委屈,似乎都被这强大的自信所抚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敬畏、感激与一丝莫名悸动的情绪,在她心中滋生。她忽然觉得,或许臣服于这样的帝王,并非完全是坏事。异域芳心,在这一刻,悄然偏移。
然而,西方的情报却带来了不祥的预兆。大食哈里发显然无法容忍大唐势力如此直接地插入地中海腹地。边境线上,大食骑兵袭击大唐商队的事件陡然增多。更有隐秘消息传来,大食的使者正在秘密联络保加尔人、可萨汗国乃至西欧的一些法兰克领主,试图构建一个针对大唐的“西方同盟”。
风暴,正在遥远的西方积聚。李琰接到密报,只是冷笑一声,对枢密使道:“跳梁小丑,徒劳挣扎。传令安西、北庭,加强戒备。命张巡,加快拂林城防改造。朕倒要看看,他们能掀起多大风浪!”
东西两线,拓殖的艰辛与爱情的萌动,权力的博弈与战争的阴云,交织成一幅宏大而复杂的画卷。帝国的航船,正驶向更深、更未知的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