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柒柒觉得自个儿像河池里的一丛荷花,入夏时遭了场急雨,叶片被打得左摇右晃,连带着池子里的水都跟着发烫。
她蜷着脚趾头,脚底板蹭着床单,粗布的纹理硌得人发痒,偏生身上又软得使不上劲儿,只能任由沈淮川的吻像雨点似的落下来。
她身上的睡裙早不知滑到了哪处,窗外的月光照亮沈淮川探手去脱背心的动作。
他胳膊伸得笔直,袖口蹭过周柒柒的锁骨,带起一阵细密的痒。
就在这时,他忽然低低地咳嗽起来,胸腔震动着贴在她心口,那声音闷得像塞了团棉花。
周柒柒心里一紧,指尖下意识就按上他的胸口。
隔着一层汗湿的背心,能摸到他肋骨处绷得紧紧的。
之前肋骨骨裂的伤还没彻底好利索,这几天,沈淮川又为了野外驻训的计划,天天连轴转,眼下咳得肩头都在发颤。
周柒柒心疼得厉害。
但也知道,这会儿直接喊停,还是因为他身体的事儿,沈淮川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她转了转眼珠子,睫毛扫过他鼻尖,故意把声音放软。
“淮川,下...下次再来好不好?”
说着,她下巴往自己胸口努了努,那儿零星落着几片红印子,在灯光下泛着淡粉。
她咬着唇尖,眼尾泛起水光,伸手去挡他覆过来的手。
“我浑身都没力气了,还有这儿...怪疼的,求你了...”
沈淮川的目光落在那些痕迹上,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他眼底的暗沉几乎要溢出来,可对上周柒柒湿漉漉的眼睛,那股子血气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俯身亲了亲她发烫的脸颊,嘴唇蹭到她耳垂时哑着嗓子说。
“成,都听老婆的,明天再来。”
“不许叫!”
周柒柒指尖抵住他嘴唇,却被他含住轻轻吮了一下。
他拨开她黏在脸上的发丝,指腹蹭过她汗湿的鬓角。
“那叫你什么?宝宝?还是……”
话音未落,他又吻了上来。
这次的吻带着点克制,像是怕碰碎了怀里的人,没多会儿就松开了。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喘气,周柒柒额头上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黏得脖子发痒。
“我去打点水。”
沈淮川先开了口,声音还带着点沙哑。
他捞起地上的搪瓷盆,往暖壶里兑了半盆温水,又抄起毛巾绞干。
回到床边时,周柒柒正拿被角遮着身子,见他过来,脸“腾”地红了。
“我自个儿来就行......”
“别动。”
沈淮川蹲在床边,把毛巾叠成小块,先擦她的脖颈。
毛巾的温度刚刚好,带着淡淡的香皂味,他擦得极慢,指腹顺着锁骨的弧度轻轻揉,遇到红印子就格外放轻力道。
等她换上干净的的睡裙,沈淮川才端着盆去擦自己。
他弯腰时后背的肌肉线条绷得笔直,看得周柒柒直咽口水。
周柒柒正想提醒他小心伤口,就听“啪嗒”一声,他端着盆的手一滑,半盆水全泼在了他放在床尾的被子上。
“哎哟!”
周柒柒赶紧掀开被子查看,深绿色的被面湿了老大一片,正往下滴着水。
家里本来就两床被子,沈淮川这一床还是从雷政委家“借”来的,确实没有多余的被子了。
周柒柒也没了法子,只能让沈淮川跟她用同一张被子了。
两个人结婚三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睡一个被窝呢。
两人肩挨着肩躺下,中间只隔着巴掌宽的空隙。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床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经历了刚才那么一场,两人一时都没什么睡意。
周柒柒侧过脸,伸手戳了戳沈淮川的胳膊。
“现在能说了吧?今儿到底为啥闹别扭?”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沈淮川根本就不是因为哪天的事儿生气,她这纯粹是自己找了一通“罪”受。
沈淮川转过头,眼神在月光下显得亮晶晶的。
“你今天在广场受委屈的事儿,为什么不跟我说?”
“委屈?”
周柒柒愣了愣,翻了个身对着他,“我啥时候受委屈了?”
沈淮川也转身过来,“就是林瑶欺负你的事儿...”
“她?欺负我?”
周柒柒得意地翻了个小白眼。
说着便是把下午广场上,她和邓翠香、朱莹莹三人,大战四个长舌妇,还有林瑶、许枣姑嫂俩的事儿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她说得眉飞色舞,还把小胳膊伸出来晃了晃。
“就我这力气,不把她打得找不着北就算客气了,还能让她欺负?”
“快缩回去,别着凉。”
沈淮川赶紧把她的胳膊塞进被窝。
周柒柒把两只手枕到脑袋下面,问道,“你听谁瞎传的啊?”
沈淮川没说出姜营长的名字,只是默默把他加进了这一次野外训练,团队对抗的名单上。
他伸手摸了摸周柒柒还有些潮湿的刘海,指腹在她眉心轻轻按了按。
“柒柒,以后不管遇上啥事儿,跟我说一声,好不好?”
周柒柒咬了咬唇,仰头问道。
“你是说,上次和第一服装厂没签成合同的事?我这不是怕你帮不上忙,跟着我一起白担心吗?”
沈淮川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眼中的温柔化都化不开。
“我是你的丈夫,你的家人,一起担心,总比你一个人担心好,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呢?”
说着便是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烫得周柒柒鼻尖发酸。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把脸埋在他肩窝。
“好吧,那下次我有什么事儿,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嗯,”沈淮川低笑一声,下巴抵着她发顶,“那现在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不?”
“我...”
周柒柒想摇头,有点心虚,咬着唇小声说道。
“我答应你,只要我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但有些事...”
沈淮川没追问,眸色幽暗,兀自轻叹了口气,收紧手臂,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就行了。”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
周柒柒听着他胸膛里规律的心跳声,忽然想起他刚才闹别扭的傻样,忍不住笑出声。
“所以啊,你就因为这事儿,跟我闹了半宿别扭?”
沈淮川的耳朵又开始发烫,好在夜里瞧不真切。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但随即又用下巴蹭她的头发。
“还有一件事,你只馋我的身子。”
他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点委屈,“不馋我这个人?”
“我...”
周柒柒愣了一下。
她之前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只是馋沈淮川的身子而已,人之常情。
和沈淮川只是搭伙过日子而已。
但这句话被沈淮川说出来,却像是一根刺而已,扎得她心口酸酸的,还莫名有点慌。
既不能否认,却也不想承认。
没等她琢磨明白咋回话,沈淮川忽然低下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她额头。
“算了算了,馋身子就馋身子吧,”
他把她搂得更紧,下巴抵着她发顶,“但只能馋我的,听见没?别人的……”
“别人的哪有你的好!”
周柒柒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脸上发烫。
她偷偷瞅了眼沈淮川,见他嘴角翘了起来,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哦?”
沈淮川低下头,鼻尖蹭着她鼻尖,“哪儿好?你给我细说细说。”
沈淮川猛地把她搂进怀里,轻笑了一声。
周柒柒被他勒得直哼哼,却也忍不住跟着笑。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屋里头黑漆漆的,只有两人压抑的笑声和彼此贴近的心跳声。
周柒柒把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地想。
明天得给沈淮川做点牛肉补补了,要不这骨裂总不见好呢,还有,厂子里的样衣明早改到了,得好好看看,还有舟舟的美术作业,明天得提醒她好好画,不能再被姜向阳带着到处满院子疯玩了...
想着想着,就彻底沉入了梦乡。
沈淮川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匀实,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