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禅师听完众人的谋划,浑浊的眼眸中骤然亮起精光,他缓缓抬手,掌心向上虚虚一按,禅房内浮动的气息便沉静下来。老禅师沉吟片刻,枯瘦的手指在膝头轻轻点了三下,最终重重一顿:“好……那咱们就先从青州、徐州开始。”
话音落地,他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舆图前,苍老的指尖在泛黄的麻纸上划过,停在标注着“大蟒山”的浓墨圆点旁。“诸位请看,青州在大蟒山东麓,徐州踞其南侧,两处如同血羽教插在山外的两根尖刺。”他指腹碾过舆图上蜿蜒的线条,“更要紧的是,这两地的分舵掌管着教内七成的粮草转运,徐州的盐道更是他们勾结地方豪强的命脉——绿发瘟神那日能带着腐骨爪横行,靠的就是盐道上源源不断的毒物供给。”
欧阳逸飞凑近舆图,指尖点在青州境内的“落马坡”:“禅师说得是。我前几日派人探查,青州分舵设在落马坡的废弃驿站里,那里地势险要,四周都是密林,极难强攻。不过他们每日辰时会派十个人下山采买,这倒是个突破口。”
梅降雪忽然开口,声音清冽如冰泉:“采买的人未必是软肋。血羽教行事诡谲,说不定故意留着破绽引我们上钩。”她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桑皮纸,展开后竟是青州分舵的布防草图,“我托江湖上的朋友画了这个,你们看,驿站后院有处枯井,直通山外的暗河。若是能从水道潜入,或许能避开外围的毒阵。”
苏璃正用银簪小心翼翼地挑开舆图上粘着的细沙——那是她按比例标注的地形高度,闻言抬眸道:“暗河的水我查过,酸碱度极高,寻常铁器进去半个时辰就会生锈。不过我配了些‘辟水丹’,能在水下闭气半个时辰,只是丹药遇强毒会失效,潜入时得格外小心。”她将一个小巧的瓷瓶放在桌上,瓶身映着窗外的天光,泛着淡淡的碧色。
萧寒一直沉默地盯着徐州的位置,此刻忽然沉声道:“徐州分舵的舵主外号‘笑面虎’,据说一手‘化骨掌’练得极毒,更擅长用美人计拉拢官吏。我在徐州府衙有个线人,说他近日在城郊买了处别院,藏了不少私盐,打算下个月运去大蟒山。”他指尖重重戳在“杏花坞”三个字上,“这里防卫最松,夜里只有四个守卫。”
乌木禅师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渐渐露出笑意,他抬手捋了捋花白的长须:“看来大家都已有准备。依老衲之见,咱们兵分两路——逸飞与苏璃姑娘去青州,你们一个擅长突袭,一个精于解毒,正好克制落马坡的毒阵;降雪姑娘与萧兄弟去徐州,萧兄弟的硬功可破那笑面虎的掌力,降雪姑娘心思缜密,能识破他的诡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侧脸,声音添了几分温和:“切记,咱们首要目标是断其粮道,而非强攻硬拼。青州分舵的粮仓在驿站东厢房,房梁上涂了‘百日醉’,触碰即晕,苏璃姑娘需多带些解药;徐州的盐库据说藏在别院的地窖里,那里有火油引信,若事不可为,烧了便是——只是要当心别引火烧了附近的村落。”
欧阳逸飞拔出腰间的“破风”剑,剑身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禅师放心!我定会带着苏璃姑娘端了青州的粮仓,让大蟒山里的杂碎们断了炊!”
梅降雪将布防图折好塞进袖中,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色:“徐州那边,我会先让线人摸清地窖的机关,定不会让笑面虎察觉异动。”
苏璃已经将辟水丹分装成四个小瓶,分别递给众人:“这丹药需用无根水送服,大家千万记着。对了,青州的井水含有硫磺,解毒时不能用那里的水调药。”
萧寒最后一个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会在徐州城外的竹林里设下接应点,若得手,三日内在青州西的望岳楼汇合。”
乌木禅师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年轻却坚毅的面孔,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初入江湖时的模样。他缓缓合十,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期许:“前路凶险,诸位务必保重。待你们剪除这两处羽翼,老衲便在大蟒山外的云栖寺设下接应,咱们再合力探查那教主的底细。”
窗外的阳光恰好穿过窗棂,在舆图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正落在大蟒山与青州、徐州之间的空白处。那里,即将被江湖儿女的热血与智谋,染上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