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洒在海拉斯破损的城墙上,为焦黑的砖石和断裂的梁木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边。
艾莉站在城门口残破的阴影与初升阳光的交界处,银发在晨风中轻轻拂动,沾着些许灰烬。她的目光扫过面前站立的众人。
“很抱歉,”艾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晨间的寂静,翡翠色的眼眸深处沉淀着未散的阴霾与新的决意,“我得走了。”
她的视线似乎穿透了众人,落在更远处,落在那些需要她去完成的事情上:“曼蒂科尔需要安葬……她的牺牲不能被遗忘在废墟里。还有……”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国王奥克托普斯与死灵法师之间那令人作呕的联系,必须查清。”她的目光最终落回众人身上,那审视中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疏离,“至于你们……无论是西陵星火,还是灰狼之爪,”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劝诫,“最好不要再卷入这些危险了。柱男的阴影虽暂时驱散,但王都的黑暗更深。”
众人互相看了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不舍与担忧。斯图亚特上前一步,浅灰色的毛发在晨光中显得柔和,温和的声音带着关切:“您的身体……恢复了吗?昨夜……”他想起艾莉被光弹重创坠落的场景。
艾莉微微颔首,动作幅度很小,仿佛牵扯到看不见的隐痛:“没什么大问题了。”她简短地回应,没有过多解释,显然不想在伤势上多费口舌。
见她去意已决,挽留的话语在唇边终究化作无声的叹息。
艾莉不再多言。她闭上眼,口中低吟着古老的精灵咒文。一阵微光如水波般掠过她的身体,那身沾着血迹和尘土、象征着强大法师身份的衣袍仿佛融化的冰雪般褪去、重组。眨眼间,站在众人面前的已不再是那位银发飘飞、法杖生辉的传奇法师,而是一个穿着粗糙亚麻布裙、裹着褪色头巾、面容平凡甚至带着几分风霜的农妇。
她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粗糙的布鞋踏过地上的碎石瓦砾,发出轻微的声响,那平凡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通往城外的、被晨光拉长的土路,没有回头。
乐茶拄着看着艾莉那融入晨光与尘土的“农妇”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初春清晨微凉的风吹拂着他作战服领口裸露的皮肤,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昨夜那撼动古城的决战,一幕幕如同染血的画卷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一丝疲惫,更深的是茫然,悄然爬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身边芹娜那带着尘土和硝烟气味的粉色头发,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实感。一个念头,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在他心底无声地浮起:我们的故事……终于能恢复平静了吗?
他们在海拉斯重新租了几间屋子。威胁解除了,他们也终于要开始平静的日子了。
不再有危险的追捕,不再有无法理解的敌人。就连曾想要关注他们的国王奥克托普斯,现在也有艾莉姐姐去调查。
他们,只需要做一个普通人就好——就像他们刚来这个世界时一样,开心地过着日常的生活就好。
……
熊智贤站在厨房里,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热气,油星在锅底跳跃。他熟练地颠勺,火苗窜起,映照着他专注的脸庞。比起端着沉重的枪械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此刻的他显得格外自在。厨房里弥漫着辣椒和花椒的香气,那是他熟悉的川菜味道。他哼着小调,手中的铲子快速翻动,将锅中的回锅肉炒得滋滋作响。不需要担心弹药耗尽,不需要警惕敌人的偷袭,只需要专注于火候和调味——这种简单的快乐让他感到无比满足。
尽管长时间站立让他的腰有些酸痛,但看到食材在自己的手中变成一道道美味的菜肴,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偶尔,他会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水,然后继续投入下一道菜的烹饪。对他来说,厨房就是他的战场,而锅铲和调料则是他的武器。
与此同时,夏无言和简风文坐在书桌前,各自埋头书写。夏无言的笔迹工整而清晰,像他操控无人机时一样一丝不苟。他正在整理一本关于基础通讯技术的手册,内容涵盖无线电原理和简易信号传递方法。偶尔,他会停下来思考,用笔轻轻敲打桌面,然后继续写下严谨的术语和示意图。
简风文的字迹则略显潦草,但依然能辨认清楚。他正在撰写一本野外生存指南,结合自己在狙击任务中积累的经验,详细记录如何利用自然环境隐蔽、追踪和反追踪。他的笔下不时流露出对细节的苛刻要求,比如如何通过风向调整狙击位置,或是如何制作简易陷阱。写累了,他会抬头望向窗外,短暂地放空思绪,然后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他们知道,这些知识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帮助到这个世界的人,就像克莱门特在春华城播下的思想种子一样。
……
午后的阳光透过木格窗斜斜地切进房间,在粗糙的橡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乐茶坐在桌前,作战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他的左手用力压着纸张边缘,右手握着的炭笔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时不时发出“沙沙”的刮擦声。
“唉,你呀——”芹娜突然伸手按住那张快要被戳破的图纸,粉色发丝垂落在乐茶的手臂上,“写字都这么用力,就像要把纸戳死一样!”她深粉色的瞳孔瞪着纸上那些歪歪扭扭的标注,手指点了点某个被反复描粗的零件尺寸线,“这里都要磨破啦!”
乐茶停下笔,炭笔尖在阳光下泛着黑亮的光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留在纸上的“杰作”——那些横平竖直却力道过猛的线条,确实像是要把所有知识都刻进纸张里似的。
“习惯了……”
芹娜叹了口气,拿起旁边已经誊写好的一叠稿纸轻轻拍在他额头上:“那你倒是改改啊,还得让我帮你誊写……”
阳光在她纤细的手指间跳跃,羽毛笔尖流畅地滑过新铺开的羊皮纸。那些乐茶笔下张牙舞爪的字迹,在她手中忽然变得工整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