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茶撑着下巴看她写字,目光从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移到纸上。与之前整理的《基础急救要领》不同,这次他写的是更专业的内容——他要用自己的知识,去改变这个世界。
“这个东西好奇怪啊……”芹娜突然停下笔,皱眉看着原稿上某个复杂的剖面图,“这是弹簧吗?看着怪怪的……”
“嗯?”
乐茶凑过去,他指着图纸某处:“这个啊,是一种缓冲装置。你想想看,那些货车这么重,没有缓冲一下就破了……”
芹娜的笔尖悬在纸上,阳光透过羽毛在她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她突然转头,鼻尖几乎碰到乐茶的侧脸:“这些东西就是你所说的……火车?,”深粉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呀。”
乐茶的耳尖突然有些发热。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我本不擅长写那些,现在只是回归本行了而已。”他故意用炭笔戳了戳旁边厚厚一摞已完成的手稿,最上面那页《轨道交通原理》的标题旁还画着个小小的笑脸——显然是芹娜誊写时偷偷加上的。
窗外传来集市隐约的喧闹声,混着春风送来的花香。乐茶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芹娜握着羽毛笔的手上——那些金色的波纹能量曾经在战场上闪耀,此刻却在阳光下安静地流淌在血管里,随着她写字的节奏若隐若现。
他清楚地记得在星环上,伊里奇他们说过的话。“你们是被命运引导着打败柱男”。而现在柱男已经消灭……乐茶突然用力攥紧炭笔,指节泛白。
“乐茶?”芹娜用羽毛笔尾端轻轻戳他的手腕,“这个地方应该是什么?”
“啊?哦……”他猛地回神,炭笔在纸上不小心划出一道无意义的弧线。慌乱中他抓起橡皮想要擦掉,却碰翻了墨水瓶。深蓝色的墨水在《15号车钩》图纸上晕开,像一朵突然绽放的花。
“笨手笨脚!”芹娜急忙抢救手稿,粉色发丝扫过墨渍,沾上了几点蓝色。她瞪着眼睛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猫,但手上擦拭的动作却格外轻柔。
乐茶看着她在阳光下忙碌的侧脸,他希望这瓶墨水能晕染得更慢些,希望这张图纸永远擦不干净,希望下一个技术参数的解释能再复杂一点……他悄悄把桌角那叠还没整理的《轮缘的构成》手稿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阳光偏移了几分,照亮了桌上另一张只画到一半的刚性转向架草图。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文化水平与工业水平,还远远达不到制造如此规模的轨道交通的程度。
现在这里更需要的,是那些他们早在小学和初中就已经学习过的基础知识。
但为何乐茶还要写下这些专业的东西呢?
因为他相信,这个世界会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发展轨迹。而他能做的,就是写下自己已知的知识。帮助那些后来的天才们,少走一些弯路。
至于私心……也是有的。
乐茶相信,是命运引导着芹娜追随自己,而自己也是靠着芹娜和她的波纹才打败了柱男。
现在柱男已经消灭,芹娜恐怕也会离开自己吧……
乐茶在零件图上标记出一个个细节。他平静地看了看那些机械的线条,又看看在一旁认真誊写的芹娜,轻轻叹息道: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多一些吧……
……
贝林厄姆靠在窗边,灰白色的发丝被微风轻轻拂动。她看着艾尔薇拉远去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确实,该考虑考虑这事了啊……”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长矛的握柄。
巴索托懒洋洋地倚在墙边,闻言挑了挑眉:“怎么,你也想过平静的日子了?”
贝林厄姆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斯图亚特在一旁整理书籍,温和地插话:“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了,他们和我们终于有了安稳的生活,不再被敌人所困扰。”
贝林厄姆抱臂而立,目光看向窗外:“希望那小子别辜负她。”
……
“黄星星,你在干什么?”
艾尔薇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黄星耀猛地一激灵,差点从长椅上弹起来:“哎呀!”
他转过头,只见艾尔薇拉站在他面前,银灰色的兽耳微微抖动,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浅色长裙——布料柔软,袖口绣着细密的花纹,显然是精心挑选的。
黄星耀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今天怎么……”
艾尔薇拉没有回答,只是向前一步,深灰色的眼眸直直望进他的眼底:“之前我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
房间里乐茶和芹娜悄悄探出头,看着二人的互动。
黄星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额,这个,那个……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艾尔薇拉却突然伸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打断了他的支吾:“你想娶我吗?”
黄星耀愣住了。
四月的风裹挟着花香拂过,远处传来集市模糊的喧闹声。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勇气都吸进肺里,然后缓缓吐出。
“我想,非常想。但……”
艾尔薇拉没等他说完,直接一把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那就够了。”
黄星耀僵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他的指尖触碰到她柔软的发丝,心跳声大得像是要震破耳膜。
看着外面相拥的二人,乐茶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
“年轻真好啊……”他低声呢喃着,将视线从门外收回。回到自己的桌前。
他伸手按住桌上快要飘起的纸张,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语句和草图。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节奏如同火车轮毂撞击铁轨的声响——那是刻在他童年记忆里的声音。
“我是出生在铁路边的孩子……”他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像是某种无声的誓言。右手伸向笔筒时,却突然顿住了。
一支粉色的羽毛笔静静地插在那里,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笔尖被精心修剪过,尾羽的弧度自然优雅——这绝不是市集上能买到的普通货色。
乐茶转头看向正在整理手稿的芹娜。她低着头,粉色的发丝垂落在羊皮纸上,左耳旁那簇新生的小羽毛在阳光下呈现出粉红的质感。
“这支笔是……”乐茶的声音比平时轻了几分。
芹娜抬起头,深粉色的眼眸里盛着笑意:“是呀,我换羽毛了?”她歪了歪头,手指轻点耳畔那簇羽毛,“前几天换的,我就把之前那支做成笔给你用啦。”
乐茶拿起羽毛笔,指腹抚过羽管上细小的纹路。这支笔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温度,仿佛能感受到主人残留的体温。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的,我会用的。”
但在落笔的瞬间,他却轻轻放下了粉色羽毛笔,转而拿起旁边普通的笔。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轨迹:“轨道超高的计算公式为……”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笔筒里那支粉色羽毛笔静静躺着,像是一个未说出口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