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将窗外的世界浸染得深邃而神秘。楚子豪手中的青瓷茶杯轻轻磕在檀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越的脆响,“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克制之法,自然是有的。”他眉头深锁,眸中凝着化不开的凝重,“可迄今为止,都还无人找到。”
张小生喉间动了动,终究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远处厮杀声还在继续,尖锐的兵器碰撞声与怒吼声撕破夜幕,却又在瞬息间归于死寂。浓稠的黑暗重新将一切吞噬,仿佛方才的血雨腥风,不过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
“此次约你前来,一是为了确定你的实力,二是想让你加入我所在的临时组织,一起想办法平安出去。”楚子豪倾身向前,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眼中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我的实力吗?应该比上次你见到那两人强一点。”张小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蒸腾的热气袅袅升起,在昏黄的烛火中扭曲成虚幻的形状,将他的面容笼罩在朦胧的雾气里。
“只是强一点儿吗?”楚子豪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几分戏谑,“那可还不够呢。”
张小生没有急着回应,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摊开。刹那间,一缕幽蓝色的火苗从他指尖窜出,火苗虽小,却在黑暗中跃动得格外妖异。火光映照下,他瞳孔深处仿佛也燃起了两簇冷焰,宛如来自幽冥的鬼火。
“天火?”楚子豪神色骤变,身体下意识前倾,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他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那簇火苗,语气中满是疑惑,“不对,怎么会这么弱?”
张小生五指轻轻一握,火苗如被无形大手掐灭,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神色淡然,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只是一粒火种罢了,怎么样,够实力加入了吧。”
楚子豪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有意思……看来你这段时间机缘不少。”他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木牌,木牌表面泛着幽幽的冷光,推到张小生面前时,在桌面上拖出一道深色的阴影。
“这是‘引魂令’,持此物者,可感应魙兽的动向。”楚子豪目光灼灼,像是在打量猎物,“虽然传承者只有一个,但在此之前,抱团取暖才更为稳妥。”
张小生的目光落在木牌上,那些诡异的纹路仿佛活过来一般,在烛光下扭曲蠕动。他伸手握住木牌,触手一片冰凉,寒意顺着指尖直窜心底,仿佛握住了一条正在吐信的毒蛇。
“除了你所在势力外,还有其他势力?”张小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楚子豪重新坐回椅子,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在弹奏一曲神秘的乐章,“当然有。”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底却毫无笑意,“盯上这个秘境的老怪物可是很多的,前几日和你争夺戒指的那个家伙,便是天蓝学院十二老之一崔老的亲传弟子。”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张小生心头一震。他下意识皱起眉头,“天蓝学院?”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日对方的倨傲与强势仿佛还历历在目,可他在学院中竟从未听闻过此人。
“不错。”楚子豪端起茶杯又抿一口,茶水入喉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你不会以为,我们那一届,你我就是最强的那群人了吧。”
张小生苦笑着摇头,心中暗自苦笑。他自然知道天蓝学院能跻身大陆四大学院之列,底蕴之深厚远超想象,他们这些所谓的天才毕业生,不过是浮在水面的冰山一角罢了。
两人相谈甚欢,从秘境的隐秘聊到各方势力的纠葛,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张小生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楚兄,我住在小镇外赵家村,有事可到那里寻我。”
“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蓉城的安危吗?”楚子豪突然开口,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我相信他们。”张小生留下这句简短的话,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渐渐消失在黎明的曙光中。
楚子豪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片刻后,他嘴角重新勾起那抹玩味的笑,喃喃自语道:“相信队友吗?还真是有趣呢……”
三日后,小镇依旧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张小生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街巷中穿梭,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每个角落。他渐渐发现,这里的大多数人如同提线木偶,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唯有珍宝阁掌柜、那两位对弈的老者等少数人,身上透着截然不同的气息。
站在樵夫家的小院前,张小生望着屋内若有所思,“他们又扮演的何种角色呢。”
“小生,在想些什么呢?”樵夫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老人佝偻着背,手中端着一盘新鲜的瓜果,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没…..没什么。”张小生慌忙转身,心中却暗自警惕。若传言属实,这看似普通的樵夫,是否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屋内墙上的画,心中一动,“老伯,您知道墙上那幅画的由来吗?”
“那幅画啊,我当然记得。”樵夫将果盘放在石桌上,随手拿起一块递给张小生,脸上露出追忆的神情,“有一天,赵敬那小子来我院里偷取柴火,被我逮个正着,我撵着他跑了好久,哈哈哈…….,可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会不记得后面的事儿了呢。”
说到这里,樵夫的笑容突然凝固,眉头紧紧皱起。他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瓜果,浑浊的眼中泛起迷茫的雾气,仿佛陷入了一团解不开的迷雾。
张小生敏锐地捕捉到老人神色的变化,心中警铃大作,追问道:“老伯,您是说,您记得赵敬来偷柴火的事,却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
樵夫抬起头,眼中满是挣扎,“是啊……我记得追着他跑出了院子,可再往后……就像做了一场梦,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突然抓住张小生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与不安,“小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张小生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轻声安抚道:“老伯,您别急,或许只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樵夫松开手,苦笑着摇头,苍老的脸上写满疲惫,“也许吧……可这感觉,真不好受。”
张小生见缝插针,继续试探:“老伯,您在这地方住了多久了?”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老人心底的某根弦,他眼神瞬间变得呆滞,“多久?我……我不记得了。好像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昨天才来……”他突然痛苦地捂住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头好痛……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张小生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关切道:“老伯,您没事吧?要不先回屋休息一下。”
樵夫摆了摆手,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没事,老毛病了。小生啊,你今天怎么对这些事这么感兴趣?”
张小生心中一紧,脸上却堆满笑容,“只是随便问问。对了,老伯,您知道那两位经常下棋的老者是什么来历吗?”
樵夫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警惕地盯着张小生,“你打听他们做什么?”
张小生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哦,只是觉得他们棋艺高超,想请教一二。”
樵夫沉默良久,重重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忧虑,“小生,他们两个脾气可不好,我还曾看到过他们杀人呢。听老伯一句劝,别问太多。”
“好,我听您的。”张小生嘴上应着,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若赵敬真是百战帝君,仅凭一次偷柴被追,就要将这老人困在秘境中数万年,这也未免太过小肚鸡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