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竹溪庄园,安顿好一路劳顿的孩子们,韩牧野和苏月禾便立刻投入到庄园繁杂的事务中。
离开月余,积压的事情堆积如山。
结果第三日刚到玉州府的邱丽娘便登门拜访,王五回了漕帮处理堆积的事务,丽娘带了几个丫鬟便登门了。
“丽娘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苏月禾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进了屋。
“哎呀,月禾妹妹我来迟了,你是不知道我家那死鬼,真真是冤家,老娘说了早些回来,我还有大事呢,这死鬼,说他那些兄弟多年不见,如今顺道一一拜访,结果呢,一日三顿的酒,就没有清醒的时刻······”
苏月禾听着她倒豆子一般的抱怨,心中乐开了花,王五哥和丽娘姐姐这一对可真真是有意思的很。
书房内,韩牧野、苏月禾、邱丽娘三人正对着摊开的地图和账册,商议着“竹溪绣坊·药香雅韵”与“绣艺阁”的具体筹备。
邱丽娘性子急,声音清脆如爆豆:
“妹妹,我想着这当务之急是两件事!第一,铺面!我让漕帮兄弟在玉州城百川坊附近物色了几处,地段都不错,但要么面积不够大,要么价格太高,要么就是格局不好改造!得赶紧定下来,装修还得时间呢!
第二就是这布料!需要大量的布料!咱们绣坊要开张,绣艺阁要教学,没有好料子可不行!
江南苏杭的绸缎、松江的棉布、蜀地的锦缎,都得尽快定下来!
这眼看就要入夏了,再晚,好料子都被别人抢光了,水路运输也得时间!”
苏月禾看着邱丽娘列出的长长采购清单,秀眉微蹙:“姐姐说得是。布料是根基,种类多,用量大,品质更要严格把关。
尤其是那些高端定制款和药香囊外囊所需的特殊料子,必须亲自去江南盯着才行。
只是……”她看向韩牧野,“牧野这边,庄园事务和药行的北扩计划也刚刚铺开,百事缠身,怕是抽不开身去江南了。”
韩牧野揉了揉眉心,连日奔波加上堆积的事务,让他也显出一丝疲态:“确实分身乏术。北地几家大药商已经递了话,下月要亲自来玉州看货,商谈长期合作,我必须亲自坐镇。江南之行……只能另派得力之人。”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苏岩青走了进来,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神情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专注。
“姐夫,阿姐,丽娘姐。”他声音平稳,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江南布行名录和采购清单,“方才在门外听到你们在商议江南采买布料之事。若是信得过我,这趟差事,交给我去办吧。”
此言一出,三人都有些意外。韩牧野和苏月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岩青,”苏月禾温声道,“江南此行,事务繁杂,要应付各路布商,还要验看无数样布,劳心劳力。
你刚从北边回来,路上辛苦,又在玄机阁盘桓多日,不如在家好好歇息几日,陪陪小陌儿他们?采买之事,我看看能否让药行的大管事……”
“阿姐,我不累。”苏岩青打断她,语气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庄园药行北扩是大事,姐夫离不开。绣坊和绣艺阁更是阿姐和丽娘姐的心血,布料是根基,不能有丝毫闪失。
我在外行商多年,对布料品质也略知一二,与江南几家大布行也曾有过接触。况且,”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南的地图上,仿佛在寻找一个可以暂时逃离的地方,“我也想出去走走,看看不同的地方,或许……心境也能开阔些。”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但其中的意味,韩牧野和苏月禾瞬间就懂了。
他是想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用千里奔波来冲淡那份无望的相思。苏月禾心中一阵酸涩,刚想再劝,韩牧野却按住了她的手。
韩牧野看着苏岩青,这个算是他一手带大、视如亲弟的妻弟。
他看到了他眼中的执拗,也看到了那深藏的痛苦之下,一种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做点实事的渴望。出去闯闯,未必是坏事。
“好!”韩牧野沉声道,拍板定下,“江南采买,就交给你!岩青,你办事,姐夫和阿姐都放心。
这次任务重,不仅要买得多,更要买得精,买得值!
我会让药行账房拨给你充足的银票,再给你配两个精干得力的伙计,一个懂账目,一个懂押运。
另外,王五大哥那边,我会请他让江南分舵的兄弟照应一二,确保路途安全。”
“多谢姐夫信任!”苏岩青抱拳,眼中闪过一丝被委以重任的光彩,虽然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但总算有了点生气。
“岩青啊,”邱丽娘是个明白人,也看出些端倪,她性子爽利,不绕弯子,直接拍着苏岩青的肩膀道,
“这趟差事交给你,丽娘姐一百个放心!江南布市水很深,花样多,砍价验货你可得拿出十二分精神!
记住,咱们绣坊要打响‘药香雅韵’的名头,料子是脸面,宁可价钱贵点,品质绝对不能含糊!
尤其是那些做高端定制和药香囊外囊的软烟罗、云锦、杭绸,必须是最好的!还有,”
她压低声音,带着点江湖经验,“遇到那种漫天要价的奸商,别客气,直接报我邱丽娘的名字,或者提漕帮王五!保管他们收敛几分!”
苏岩青点头,一一记下:“丽娘姐放心,岩青明白。”
事情定了下来,苏岩青立刻开始打点行装。
他带着两个伙计,一头扎进庄园的库房,仔细研究邱丽娘带回来的各种布料小样,熟悉不同布料的特性、产地、价格区间。
又翻阅大量江南布市的行情记录,列出详细的采购计划和备选方案。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用繁重的工作将自己填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不去想那远在深宫的身影和掌心残留的香气。
苏月禾看着弟弟忙碌而沉默的背影,有些担忧又心疼,犹豫半晌还是推开了门,想要和他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