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苏岩青在书房核对清单的间隙，她端着一碗刚炖好的参汤走了进去。
“青弟，歇会儿吧，眼睛都要看坏了。”苏月禾将汤碗放在他手边，声音温柔。
苏岩青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没事，阿姐。就快整理完了。”
苏月禾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明显消瘦的脸颊，轻叹一声：“岩青，阿姐知道你心里苦。小雨那孩子……我们谁都舍不得。但有些事，强求不得。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的路与我们不同。”
苏岩青端起参汤的手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不过，”苏月禾话锋一转，语气带着鼓励和深意，“岩青，你的路还很长，很宽。阿姐知道你天资聪颖，胸有丘壑，绝非池中之物。
如今大胤朝局稳固，陛下励精图治，广纳贤才。
我听王爷言语间透露，因南疆平定，边境安稳，朝廷极有可能在明年重开因战事中断多年的恩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科考？”苏岩青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和震动。
他并非未想过这条路，只是大胤朝连年战事，内外交困，朝廷早已断了恩科，他自幼随父亲苦读，知道可考无望。
又不能一直无所事事，这才跟着姐夫韩牧野习武经商，早已习惯了商场上的刀光剑影和旅途的风霜雪雨。
若是再读书？科考？他似乎找到了新的希望，可是小雨已经快要及笄了，只怕这亲事早晚要定下来的，他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想要争上一争，即便最后还是不成，那自己也别无遗憾了。
“对，科考！”苏月禾目光灼灼，语气坚定。
“岩青，你自幼随父亲苦读，这两年虽在经商，但你并未入商贾，阿姐知道，你心思缜密，条理清晰，更难得的是有担当，有见识！
商道固然能富家，但若要真正施展抱负，护佑一方，泽被黎民，唯有入仕！
宋长卿大人便是榜样！他出身寒门，凭着一身才学和为民之心，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你为何不能？”
她看着弟弟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继续道：“这次江南之行，办得漂亮，是你能力的证明，也能积累一些资历和人望。
待你回来，距历恩科时日尚早。阿姐建议你，静下心来，寻访名师，潜心苦读。
以你的才智和这些年走南闯北的阅历见识，未必不能搏一个功名！一旦金榜题名，便是鲤鱼跃龙门！届时……”
苏月禾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苏岩青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功名！身份！那是横亘在他与石小雨之间那道看似无法逾越的天堑上，唯一可能架起的桥梁！
哪怕那希望渺茫如星火，也瞬间点燃了他沉寂的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苏岩青握着参汤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胸膛剧烈起伏。
科举入仕……这个从未想过的念头，如同在漆黑的荒野中骤然亮起的一盏灯，照亮了他迷茫痛苦的前路，也给了他一个拼命去争取的目标！
“阿姐……”他声音有些发颤，眼中闪烁着激动、渴望，还有一丝不确定的惶恐，“我……我能行吗？荒废学业多年……”
“怎么不行？”苏月禾斩钉截铁，“我苏月禾的弟弟，岂是庸才？你姐夫当年也是文武双全，只是志不在此。
你比他更年轻，更有冲劲！荒废了怕什么？捡起来便是！庄园事务，有我和你姐夫，还有那么多得力管事，无需你操心。
你只需安心读书，全力备考！我让你姐夫和石头说一说，让他帮你在京都寻访，看是否能入白鹭书院！”
“白鹭书院？”苏岩青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大胤朝最顶尖的书院，当代大儒严孝儒便是白鹭书院的山长，若能得他亲自教导，或许他未必不行。
他看着姐姐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目光，心中那团因离别而生的阴郁，第一次被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刺破。
“好！”他重重放下汤碗，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明亮，
“阿姐，我听你的！等这趟江南回来，我便……我便开始准备！定不负阿姐和姐夫的期望！”
科举入仕，不再仅仅是为了可能的靠近，更是为了挣脱身份的桎梏，去追求一个更高更广阔的人生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