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九年(崇祯二十四年),夏。爪哇岛,巴达维亚外海。
湿热的海风,吹拂着一面巨大的玄色麒麟帅旗。
太子朱慈烺,身着一身轻便的锁子甲,外罩亲王常服,正站在“麒麟号”的船楼最高处,用千里镜,冷冷地注视着远处那座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城市——巴达维亚。
在他的身后,是李定国、郑成功、定王、晋王等一众帝国最高级别的将帅。
而在他们的脚下,整片海域,都已经被大明帝国的庞大舰队所彻底封锁。数百艘战舰,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海上长城,将巴达维亚港围得水泄不通。
自太子下达总攻令以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郑成功率领的海军,彻底肃清了港口外的所有荷兰残余船只。而从陆地上,顾炎武、曹勋等各路开拓贵族的军队,也已经完成了对巴达维亚的三面包围。
然而,战争的进程,却远比想象中要艰难。
巴达维亚,这座荷兰东印度公司经营了数十年的亚洲总部,无愧于它“东方女王”的称号。那由意大利工程师设计的、厚重而低矮的星形棱堡,对这个时代的实心炮弹,有着近乎免疫的防御力。明军的野战炮,除了在墙体上砸出一些白点和浅坑,根本无法对其造成结构性的损伤。
而在陆上的数次强攻中,明军更是在荷兰人那纪律严明的火枪方阵和交叉火力网面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数以千计的士兵,倒在了冲向棱堡的死亡之路上,连城墙的边都没能摸到。
巴达维亚总督德·格拉夫,似乎也从最初的恐慌中回过神来。他坚信,只要能依托坚城,将战争拖下去,这支劳师远征的东方军队,必然会因为补给、疾病和巨大的伤亡,而最终崩溃。
一时间,马六甲海战大捷的荣光,仿佛被这座坚城蒙上了一层阴影。凝重和焦躁的气氛,开始在明军大营中蔓延。
“殿下,”顾炎武风尘仆仆地从陆上大营赶来,登上旗舰,神情凝重地汇报道,“敌军防御之坚,火器之利,远超我等预料。将士们虽悍不畏死,但强攻伤亡太大,于心不忍。臣以为,或可长期围困,待其粮尽……”
“长围?”太子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摇了摇头,“孤的舰队,每日消耗的粮草淡水,便是一个天文数字。孤的将士,在这湿热的瘴疠之地,多待一日,便多一分染病的风险。孤,没有时间跟他们耗下去。”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
“他们以为,他们的堡垒,是他们最坚固的盾。孤,就要让他们亲眼看看,当真正的‘矛’出现时,他们的盾,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让所有人安心的、绝对的自信。
“传孤将令。”
“命,郑成功,率海军主力,于明日午时,对巴达维亚港口区,进行饱和式炮击!吸引敌军主要注意力!”
“命,顾炎武,曹勋,整合陆上所有步兵,于明日午时,对巴达维亚东门、南门,发动总攻!不必计较伤亡,只需摆出决一死战的姿态!”
听到“不必计较伤亡”,顾炎武等人心中一紧,但看到太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们还是躬身领命。
“殿下,那……我等何时……”晋王朱慈增忍不住问道。他和他麾下的可汗亲卫,以及定王麾下的东宫卫率重骑,自登陆以来,一直按兵不动,早已按捺不住。
“你们?”太子微微一笑,“你们的任务,是等待。”
他将目光,投向了巴达维亚城西面,那片广袤而又寂静的原始雨林。
“等待真正的审判,降临。”
……
次日,午时。
震天的战鼓声,从巴达维亚的东、南两个方向同时响起!
数万名明军步卒,在军官们的嘶吼下,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那座坚固的棱堡,发起了自开战以来,最为猛烈的一次总攻!
与此同时,海面上,数百艘大明战舰,也同时发出了怒吼!
密集的炮弹,呼啸着越过港口,砸向巴达维亚的城区,引发了一片片的火光与浓烟。
巴达维亚城墙之上,总督德·格拉夫看着城外那如同疯魔般的明军,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容。
“不知死活的东方人,他们以为靠人多就能填平我们的防线吗?”他对着身边的军官们大笑道,“传令下去!所有炮台,所有火枪手,自由射击!让这些野蛮人,好好品尝一下来自文明世界的钢铁与烈火!”
“Fire!”
城墙之上,瞬间变成了一片火力的海洋。密集的枪声、炮声,与城外明军的喊杀声、惨叫声,交织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然而,就在所有荷兰人的注意力,都被东、南两面的主战场和港口区的炮击所吸引时。
在他们视野的盲区——西面的雨林之中。
六千名身披绿色与棕色相间伪装服饰的矫健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雨林的边缘。
他们,正是太子最后的底牌之一,“巴丹尼亚菲奥娜冠军勇士”第一、第二总队。
他们手中,都握着一张比人还高的、闪烁着奇异光泽的巨大长弓。
为首的指挥官,是一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汉子。他冷静地测算着距离和风向,然后举起了右手。
“全员,目标,敌军西北角堡!高抛物线,三轮急射!放!”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弓弦震动时发出的、如同死神呼吸般的“嗡嗡”声!
六千支如同长矛般的特制穿甲重箭,在瞬间冲天而起!它们在空中汇成一片不祥的乌云,划出一道令人匪夷所思的、几乎是垂直的抛物线,然后,如同被精确制导一般,向着那座自以为安全的、负责为西面城墙提供侧翼火力的角堡,倾泻而下!
“那是什么?!”
角堡上的荷兰炮手们,惊恐地抬起头,只看到自己的头顶,被无数放大的黑色尖啸所覆盖。
“噗!噗!噗!”
箭雨,覆盖了一切!
坚固的橡木炮架、堆砌的火药桶、以及那些身着皮甲的炮手和火枪手,在这场来自天空的、不讲道理的“垂直打击”之下,被瞬间洞穿、撕裂、钉死在原地!
厚重的木板,根本无法抵挡穿甲重箭的恐怖威力!一名荷兰军官,连人带他身下的木制地板,被一支箭矢硬生生钉穿!
惨叫声,只响起了短短一瞬,便戛然而止。
三轮急射之后,那座足以容纳三百名士兵、配备了十余门火炮的坚固角堡,已经变成了一片插满了箭矢的、寂静的死亡森林。
完成了第一轮打击,那名巴丹尼亚指挥官,甚至没有去看战果,便冷静地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转移阵地!目标,下一座角堡!继续!”
六千名冠军勇士,如同一阵风,迅速消失在了雨林的深处。
他们就像一群最高效、最冷血的死神,用手中的长弓,一个接一个地、系统地“删除”着巴达维亚棱堡体系上的关键火力支撑点。
……
“西……西北角堡,失去联络!”
“西南三号炮台,遭到不明攻击!全员阵亡!”
“我们的侧翼!我们的侧翼火力正在消失!”
当一个又一个的噩耗,传到德·格拉夫的耳中时,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他惊恐地冲向西面城墙,只看到一座又一座的角堡,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攻击方式下,变得鸦雀无声。
他引以为傲的、完美的交叉火力网,正在被一点点地撕碎!
而就在他心神大乱的时刻,海面上,传来了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最后的丧钟!
“轰——轰——轰隆——!!!!”
这一次的炮声,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它更加沉闷,却更加狂暴!带着一种仿佛能撕裂大地的毁灭性力量!
德·格拉夫惊恐地回头,他看到,明军的主力舰队,正在对巴达维亚的主城墙,进行最后的炮击。
而这一次,炮弹在击中城墙的瞬间,没有被弹开,而是……爆炸了!
一团团巨大的、橘红色的火球,在那面厚达数米的石制墙体上,轰然炸裂!
火焰、冲击波、以及被炸得粉碎的巨石,向着四面八方飞溅!那面号称能抵御任何炮击的棱堡主墙,在这些会“爆炸”的妖术炮弹面前,如同被重锤砸中的奶酪,被硬生生地炸开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豁口!
开花弹!
这便是太子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碾压性的终极武器!
“不……不可能……”德·-格拉夫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喃喃自语,“这……这是魔鬼的武器……”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殿下有令!”“麒麟号”上,一名传令官高高举起了象征总攻的金色龙旗,“全军——总攻!!”
早已在城下集结待命的、由李定国亲率的五千羽林卫重步兵,发出了震天的怒吼!他们没有再扛云梯,而是直接从那被炸开的巨大豁口,向着城内,发起了最后的、不可阻挡的冲锋!
一个时辰后,巴达维亚城头,一面巨大的、代表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三色旗,被一名明军士兵粗暴地扯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迎风招展的、绣着金色麒麟的大明龙旗!
……
当晚,巴达维亚总督府。
这里已经被清理一新,成为了太子朱慈烺的临时行宫。
一场盛大的“胜利晚宴”,正在灯火辉煌的大厅里举行。顾炎武、曹勋、郑成功等所有高级将领和开拓贵族,齐聚一堂,开怀畅饮,庆祝着这场决定性的胜利。
而在大厅的中央,前总督德·格拉夫,以及数十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官员,则如同牲畜一般,被脱去华服,戴上镣铐,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太子朱慈烺端坐在属于总督的、铺着虎皮的巨大靠背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个金杯,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东方征服者”。
“德·格拉夫先生,”他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通过翻译说道,“我听说,你们荷兰人,最擅长的,是做生意。”
“现在,我们来谈一笔生意。”
“我,买下你们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整个亚洲的所有资产——包括你们的堡垒、商站、船只、货物,以及你们的性命。”
他顿了顿,将手中的金杯,轻轻地放在桌上。
“而价钱,就是你们,滚出亚洲。永远。”
德·格-拉夫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现在,宴会开始。”太子拍了拍手。
他举起酒杯,对着帐下所有将士,朗声说道:
“将士们,我宣布!”
“自今日起,于巴达维亚,设立‘大明南洋大都护府’!以平国公郑成功,为首任大都护,总领南洋之一切军政!”
“凡此战中有功之将士,皆按军功,授予此地之田土、种植园,为尔等世袭之领地!”
“此杯,敬我大明!敬诸君!”
“敬殿下!!”
“大明万胜!!”
大厅之内,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太子朱慈烺饮尽杯中之酒,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大厅外的阳台上。
他遥望着远处那片被月光照亮的、深邃而又广阔的印度洋。
他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
而另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属于大明帝国的全球争霸时代,才刚刚拉开它真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