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怎样?”朝华大长公主凌厉的目光飞来。
谢翊宁不疾不徐地开口:“要看雪团儿能不能活下来,能活下来,就没事。若是活不下来……”
“活不下来又如何,一个畜生,你还能要福安给它偿命不成?”朝华大长公主气得胸口连连起伏。
她看向文昭帝,眼里带着哀痛与愤怒。
“皇上,福安可是要叫你一声舅舅的啊。”
文昭帝皱紧了眉头,为了一只猫自然不可能要福安偿命,但总得受些教训。
他相信石头有分寸。
因而他轻声道:“朕自然不会福安殒命。”
说完他瞥了儿子一眼,警告他不许再搞事情。
谢翊宁轻笑一声:“姑母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想替雪团儿讨些医药费罢了。若她不幸死了,我也只会去公主府讨些丧葬费罢了。”
说完他便捂着心口,假装身子不适。
“许太医,你来给本王瞧瞧,本王难受得很。”
被点名的许太医欲哭无泪。
今日怎么就那么倒霉轮到他值班了呢。
早知道他刚刚就抢了季太医的活去治永安王的猫呢,来长乐宫这一趟,他简直减寿十年。
“王爷……”许太医看着皇后和永安王的表情,斟酌着词汇,最后决定装瞎到底。
“王爷经脉混乱,气急攻心,身子不适,待会怕是不能走出宫门了,还是请人抬了软舆来,将王爷送回王府吧。”
朝华大长公主听到这话气得扭头就走,她受不了谢翊宁这个不要脸的了。
崔皇后和谢翊宁同时给了许太医一个赞赏的眼神。
“辛苦许太医了。”崔皇后笑着让宫女往许太医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都是微臣的分内之事,多谢皇后娘娘赏。”许太医拿着赏银飞快溜走了。
待皇上和太后也走了之后,崔皇后伸出手点了点儿子的脑门。
“你可真能折腾啊。入宫一次,整个后宫都被你弄得鸡飞狗跳的。明日还不知道宫里那些妃嫔会怎么在背后里说你。”
“那他们可得给儿臣银子。儿臣若不闹这么一出,她们在后宫多无聊啊,都没有新鲜事可聊。”谢翊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还惦记着银子呢,你今日闹这一出,明日被弹劾,你的俸禄就要扣到五十年后了。”崔皇后无奈地盯着儿子。
她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晏逐星在憋笑,一颗心悬了起来。
完了,傻儿子真要娶不着媳妇了。
“星儿啊,这孩子平时不这样的,他、他这是太担心雪团儿,气昏头了。”崔皇后不得不替儿子找补几句。
谢翊宁这才反应过来,先前晏逐星也在!!!
他的脸瞬间变得滚烫,一抹绯红从脖颈处蔓延至耳后。
瞧见他发红的脸,崔皇后松了一口气。
还知道害臊,有救。
“我……”谢翊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自己不着调的行为。
“王爷是性情中人,星儿十分佩服。”晏逐星笑着替他解了围。
“而且王爷这一招,还真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日后遇上麻烦,我也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谢翊宁和崔皇后大惊失色。
这可不兴学啊。
小姑娘家家的躺在地上撒泼,那多不好看呀。
看着他们变了的脸色,晏逐星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他们肯定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晏逐星笑眯眯道:“我只是觉得王爷口齿伶俐,句句都能说到重点上让人无话可说。实在是太厉害了。”
“那倒是。这小子自小嘴皮子就利索,三岁的时候就能将本宫与皇上说得哑口无言……”崔皇后赞同地点点头。
“咳咳,母后,雪团儿如何了?”谢翊宁打断了皇后,生怕她将自己小时候的丑事都抖落出来。
“放心吧,妙檀先前回来了,说季太医已经替雪团儿止住了血,救回来了。只是受了重伤,得好好养一段时间。这些时日不宜搬动,就让她在太医院里养着吧。”崔皇后温柔回应。
“你放心,母后日日都会让妙檀去太医院照顾她的。”
“嗯,儿臣自然相信母后。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谢翊宁正欲离开。
崔皇后又拦住了他。
“等会儿。”
“怎么了?”谢翊宁不解。
“司音,命人将软舆抬来,送王爷出宫。”崔皇后一本正经地吩咐了下去。
谢翊宁和晏逐星这才想起先前许太医说的话,齐刷刷冲皇后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还得是皇后娘娘!
于是,谢翊宁就躺在软舆上,让人将他抬回了永安王府。
甚至还特意绕了远路,让京中百姓都瞧见了。
有胆子大的人悄摸打探永安王怎么了,是不是要不行了。
前来接人的停云就会露出一抹伤心的表情。
“不是,只是今日在长乐宫受了些惊吓。”
别的话愣是多一句都没说,任凭大家猜测脑补。
一时间,“太后训斥永安王,导致其命不久矣”的流言就这样传开了。
朝华大长公主得知这个消息,气得去找太后告状,没想到太后得知这个消息,竟然给气病了。
朝华大长公主有苦说不出。
*
晏逐星回到定远侯府后,定远侯第一时间就将她叫到了书房,询问她皇上寻她何事。
晏逐星只说是定慈观的事情,丝毫不提长乐宫里发生的事情。
定远侯出门得知了那个流言,又特意来问了她一回,但晏逐星守口如瓶,只说自己不知道。
“也是。你只是被皇上叫去了,哪里能知道太后和永安王的事情。”定远侯有些烦躁。
如今他不宜出门,不能参加宴会,许多消息都打探不到。
但他眼珠子一转,又把主意打到了晏逐星身上。
“我记得永安王似乎与你有几分交情,他如今病了,不如你登门送些药材,探望一二?”
“父亲,如今我乃戴孝之身,不宜出府做客。别说永安王府,烈国公府那边的认亲宴都要推迟了。”晏逐星提醒。
昨日入宫是皇上特意召见,不然她还是得待在家中的。
听到这话,定远侯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这样的话,星儿不仅不能去永安王府,连烈国公府都不能去了。
到时候谁帮他打听骆文缨的婚事啊。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晏逐星观察着定远侯的表情,见他似乎有所松动,顿时松了一口气。
马上就是元宵节了,她还想出门瞧瞧京城花灯节的盛会呢。
若定远侯能在这之前定死温如霜的罪名,那温如霜就不是她的养母,而是害她与亲生父母分离的罪人。
到时候她自然而然就不用替温如霜守孝,能光明正大出门游玩了。
见他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晏逐星决定再添一把火:“温家大舅舅过两日就要到京城了,若他抵达,恐怕侯府又要被折腾得鸡飞狗跳了。”
晏逐星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如今母亲和两位兄长还有二妹妹都不在了,咱们与温家最后的羁绊都没了,也不知道温家舅舅会不会记恨我。”
听到她这话,定远侯猛地反应了过来。
如今他们与温家已经可以说是毫无干系。
之前让温如霜自缢,没有把她拐带孩子的事情闹出去,就是为了明远着想。
如今明远死了,温如璋定然恨透了他,别说帮扶,不趁机报复侯府就不错了。
定远侯越想越觉得温家这门亲得趁早断了。
在温如璋没入京之前,让温如霜名声彻底臭了,到时候温家都得和她撇清关系。
他正好也可以趁机娶新妇,星儿也不必为那个毒妇守孝,可以去往烈国公府走动了。
定远侯将晏逐星打发回了玉澜院,快马加鞭让关万海夫妇入京。
“怎么又改主意,让咱们去告先夫人了?”
关万海夫妇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们没有选择的机会。
定远侯在京城的贵族里虽然不算显赫有权,但捏死他们两个经商的小老百姓,还是易如反掌的。
大年初六,京兆府升起了第一堂案件。
关家夫妇状告定远侯夫人温氏拐带亲女。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案子很快引起了众人的热议。
京城的百姓们忍不住感慨:这个年过得可真是热闹啊。
一会儿是太后差点弄死永安王,一会儿又是定远侯夫人拐带人家女儿,啧啧啧,这些大人物们节目可真多啊。
“关万海,杨氏,你们状告定远侯夫人温如霜拐带你们的女儿,可有证据?”裴明镜紧紧盯着二人,眼神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