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晏逐星搬离侯府,阮寄薇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她悄悄命丫鬟联系上了九栀,询问之后该怎么办。
“好好养胎,等到孩子该出生时,小姐会告诉你的。”
九栀只回了这么一句话,就带着丫鬟们把玉澜院的东西给搬空了。
临走前,双鲤让九栀等等,她有事要办。
九栀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事。
不一会儿,就看到双鲤拿着五百两银票回来了。
“哪来的钱?莫不是小姐藏的私房钱?”
她有些吃味。
怎么这么重要的事大小姐不告诉她,只让双鲤去办。
“不,这是侯爷给的。”双鲤一脸得意。
“啊?”九栀震惊了。
定远侯每次给银子都像是在割肉,怎么会一下给了双鲤那么多银票。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侯爷爱面子得很。”双鲤露出狡黠的笑。
她先前特意去和侯爷诉苦,说小姐在外边多么可怜多么惨,亲生父母做生意赔了钱,如今拿不出银子来,小姐搬出侯府后,恐怕吃不好也穿不好。
届时小姐还怎么出门与京城的千金小姐们交际。
定远侯二话不说立刻就给了她银票,还嘱咐她:
“让星儿在外边好好照顾自己,莫要亏待了自己。遇到难事,只管差人回侯府来寻本侯。”
双鲤活灵活现地模仿着定远侯的语气,直接把九栀给逗笑了。
“干得漂亮,小姐若是知道,也要夸你能干了!”
两人一块将玉澜院的东西都带走,除了侯府的家生子,他们将剩下愿意跟随晏逐星的丫鬟小厮也带走了。
不得不说,永安王真的很贴心。
宅子打理得十分干净,晏逐星直接将行李搬来就可以入住了。
整个宅院只有她一个主人。
躺在床上,晏逐星只觉得痛快极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担心有人往她身边安插探子,也不需要去勾心斗角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翌日醒来,晏逐星收到了第一份拜帖。
她原以为第一个会来的是永安王,没想到收到的竟然是裴芜的拜帖。
裴芜与她交情不错,为人单纯讲义气,她自然不会拒绝与她往来,因而便应下了这场拜访。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来的不止裴芜,还有裴明镜。
裴芜看着晏逐星有些尴尬。
昨日得知晏逐星搬出侯府后,她便想着来探望一二,没想到大堂兄知道后,非要跟着一块来。
她拒绝不了大堂兄,只得将他一块捎来了。
“不请自来有些冒昧,还望晏大小姐不要见怪。小小薄礼,恭贺大小姐乔迁新居。”裴明镜将贺礼送了上来。
晏逐星原本想说冒昧那你就赶紧走吧,但看到裴明镜送来的贺礼又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裴明镜送的是一对成色极好的霁蓝釉梅瓶,里边插了两株鲜艳欲滴的红梅。
除此之外,他还送了两大筐上好的银丝炭,炭条整齐,隐约带着一丝松香。
侯府十日领一次银丝炭,昨日双鲤他们从侯府带来的剩下银丝炭只够用两日了。
这个时候再重新去买,不仅不好买,价格还要比平日里贵上不少。
裴明镜的这份礼物,送得倒是及时。
秉承着伸手不打送礼人,来了带礼物就是好客人的原则。
晏逐星还是给了他一个笑脸。
“哪里的话,裴大人请坐。”
裴芜见她笑了,这才亲热地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介绍道:“这花是我摘的。我记得你先前的院子里也有梅花,我怕你不习惯,特意从国公府摘了两株新鲜的一块送来。”
“多谢。”晏逐星笑着让下人将花瓶摆好,没有再搭理裴明镜。
她心知肚明,裴明镜不可能单纯来恭贺她乔迁新居。
但敌不动我不动。
他不问,她装傻。
他一问,她惊讶。
他叹气,她摇头。
总而言之,主打的就是一个敷衍。
“这院子真漂亮。”裴芜感慨。
“我也觉得不错。”晏逐星点头。
“若之后你不嫌弃,我可要经常来找你玩了。”裴芜羡慕极了。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也太幸福了。
晏逐星笑道:“我怎会嫌弃你。我在京中并无闺中好友,你能常来看我,我心里欢喜极了。”
听到这话,裴芜看她的眼神带了一丝心疼。
真可怜。
小小年纪就被定远侯夫人拐走,后来定远侯夫人找到亲生女儿又将她关在家中不许她交友,每次宴会上都见不着她的面,怪不得没有好友。
“无妨,日后我会当你的好友。”裴芜郑重承诺。
见她们聊得火热,将他晾在一旁,裴明镜也不恼,他四下扫视了一圈,心中对晏逐星和永安王的关系愈发感到疑惑。
他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这个宅邸并非关万海买下的,而是永安王赠予晏逐星的。
两人如今究竟是两情相悦,还是郎有情妾无意。
他忍不住开口道:“大小姐,听说这宅子是永安王送你的?”
“啊?是吗?裴大人听谁说的呀?”晏逐星装傻。
“大堂兄,这话可不能瞎说啊。”裴芜急了,远远地飞了一个白眼给兄长。
这事关乎姑娘家的名誉,怎么能胡说呢。
“昨日偶遇了户部清吏司的祁大人,他顺口提了一句。”裴明镜不疾不徐地回答。
“这也能顺口提么?若非裴大人刻意打听,祁大人又怎会透露永安王的私事?窥探亲王行踪,可是重罪。”晏逐星叹了一口气。
裴明镜脸色骤然一僵。
他既不能承认是刻意打听永安王的私事,那是窥探亲王行踪的重罪。
也不能说是为了打听晏逐星的私事,那就成了窥探未嫁女行止,同样有损清誉,更显居心叵测。
他意识到,晏逐星远比他想象的要更聪慧,也更难缠。
“本官去户部是为了查当年温氏给你上户籍的事情,正巧查出了你名下有一房产,我便询问了祁大人,这才知晓了永安王给你送宅子的事。”他不动声色地解释。
“裴大人说错了,宅子并非送,而是借给我的。”晏逐星浅浅一笑,命人将自己写的借据拿了上来。
“等到我有银子了,这宅子的钱,我会一次性付清买下。”
“原来如此。”裴明镜扫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宅院的事情,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关万海夫妇身上。
“为何不见令尊令堂?”
“他们乃是行商之人,自然是去忙生意上的事情了。”晏逐星回答得滴水不漏。
“晏大小姐当真觉得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裴明镜又问。
“侯爷当面让我们滴血认亲了,这还能有假?”晏逐星反问。
“滴血认亲做不得数。”裴明镜没想到他们确定亲子关系竟然是用这个法子。
这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他将自己过往查案时发现的结论说了出来。
“世人皆道滴血认亲乃铁证,殊不知此法谬误百出。”
“本官办理过的案子里,亲子之血不相融者有之,毫无瓜葛之血相融者亦有之。此等粗陋之法,岂能定人伦、断亲缘?”
晏逐星没想到他连这个也知道。
她心念一动,让双鲤将自己从李氏那里要来的镯子拿了过来。
“这是我小时候被温如霜抱走时手上戴着的镯子,不知裴大人识得此物晓来历?”
裴明镜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连忙接过来仔细查探。
这个镯子乃是赤金打造,嵌着琉璃,精妙绝伦,一看就很贵重。
关家一个小小的布匹商贩,怎会舍得给女儿打如此贵重的镯子,此事定有蹊跷。
裴明镜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晏逐星便将关家夫妇上回糊弄她的话说了出来。
裴明镜追问:“他们找的匠人姓甚名谁?本官派人打听便知。”
“据说那位匠人早已离开通州,如今不知去了何处。”晏逐星继续忽悠。
什么不知去了何处,恐怕是根本没有这个人吧。
这个东西,绝对不是关家夫妇能拿出来的。
他既然能猜到这点,没道理晏逐星猜不出来,毕竟她很聪明。
难道这就是当局者迷?
她太过渴望亲生父母,所以宁可错认关家夫妇?
裴明镜心底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沉思片刻后,开口道:“若晏大小姐不介意,可否容许本官将此物带走,或许京中一些年长的夫人能识得此物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晏逐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不如裴大人将它画下,拿着画像去问吧。此物贵重,我不想让它离开我身边。”
与其让裴明镜去打听,还不如求永安王帮忙呢。
听她这么说,裴明镜也没有强求,而是直接要了笔墨纸砚与颜料,当场描下了镯子的样式。
这时,一旁眉头紧锁的裴芜忽然“啊”了一声。
两人抬头望向了她。
裴芜吓了一跳,摆摆手道:“我就是感觉这个镯子的样式有些眼熟,好像隐约见过类似的。”
裴明镜和晏逐星异口同声地询问:“你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