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五省总督洪承畴及时在关中收缩兵力,义军并没能携打败艾万年、曹文诏之威趁机进攻西安府城,这本来也不现实,以现在官军的实力,打西安确实是送死,在蔡家坪会议后,义军便分为了两支,由李自成、郭应聘、高迎祥率领兵马先行出发。
李自成和高迎祥商议之后,决定再次分兵,李自成向关中东边进军,高迎祥向关中西边进军往凤翔一带发展,乱世王郭应聘自从年初被曹文诏暴揍一顿后便依附了李自成从此以后都是一起行动。
刘处直那一路目前比较安全,因为李自成、高迎祥两人是直接往关中方向杀了过去,他是往商洛方向进兵,权衡过后洪承畴没有率军追击,而是派山海关总兵尤世威、游击刘肇基、罗岱三人率军从郧阳一带移防到了潼关兰草川让他们依托关隘阻击流寇。
对于李自成和高迎祥洪承畴则选择捡个软柿子捏打算提振一下官军士气,他把目标放在了李自成身上不过他并没有直接直奔闯营而去,那样势必变成追在闯军屁股后面,怎么也追不上,经过研究后他准确地预判了闯营的行动,沿着渭水南岸一路向东准备迎头拦截。
七月二十四日,闯营攻下了黄河岸边的朝邑县准备渡河前去山西,这时洪承畴也抵达了朝邑旁边华州,洪承畴是五省总督山西也是他的管辖范围。
于是他命令山西的地方官员,让他们把黄河上的船只全都搜集到了东岸,闯营无法渡河,如果闯营南下强攻潼关,就会在潼关城下被洪承畴和潼关附近的尤世威、刘肇基、罗岱等部夹击,当然李自成没有这么做,原本他就是为了调动官军,如果南下潼关就相当于把洪承畴带到刘处直面前了。
闯营在潼关虚晃一枪作势要打后,立马掉头北上,于七月二十九日攻下了澄城县,澄城县是天启七年王二起义的地方,妥妥的革命老区,见闯营来了当地老百姓直接把知县绑了开门迎闯营进来了。
但是这里实在太穷了根本没啥缴获倒是有一大堆穷苦百姓想入伙跟着李自成吃大户,他觉得这些百姓挺不错的有丰富的反抗精神,就收了一千多人走。
紧接着,闯营继续攻打旁边的合阳县,虽说这年头掉个把县城都是小事了,但是洪承畴离的很近,他如果不管很容易被人弹劾。
这样一来,洪承畴也不得不渡过渭河又渡过洛水来合阳寻找流寇,闯营达成了调动官军的目的,放弃了对合阳的包围,再度向西安方向杀来。
白水县与合阳县之间,李自成站在一处土坡上,望着远处官军夜不收扬起的淡淡烟尘,对身边的刘宗敏、田见秀、李过等人说道:“洪承畴被咱们从华州钓过来了,这老小子,鼻子倒是灵光,可惜腿脚慢了些。”
刘宗敏抹了把脸上的汗,呵呵笑道:“闯将,咱们这趟算是把洪大督师遛够呛!从关中到朝邑到澄城,再到这合阳,他跟在咱们屁股后面吃土,连根毛都没捞着。”
田见秀他看了看略显疲惫的士卒,说道:“闯将,洪承畴主力已渡洛水,离我们不远,前面白水县城小且贫,强攻无益,缴获也有限,咱们就不打了直接绕过?”
李自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洪承畴被我们带到了这里,刘大帅和其他各家掌盘绕行从商洛出关应该就没有多少官军了,传令下去,埋锅造饭,饱餐一顿,今夜子时,拔营西进,向咸阳进兵。”
“得令!”闯营众将齐声应诺。
当夜,闯营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撤离了合阳县境,将一座空营和满地狼藉留给了即将赶到的官军。
华州城内五省总督行辕
几乎在闯营离开的同时,华州城内洪承畴面色疲惫,眼窝深陷,正听着各路军报,他行军有十几天了,觉也没睡好。
“报——督师!流寇李自成部已放弃围攻合阳,往白水方向前去!”一名探马急匆匆入内禀报。
“闯贼是打算西进关中,还是准备南下了同克贼会合去河南?”他思考片刻,对身旁的左光先说道:“加派哨骑一定要搞清楚闯贼的动向,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的追了。”
贺人龙在一旁说道:“督师!咱们就这么被流寇牵着鼻子走?弟兄们这段时间腿都跑断了,从二月到现在六个月了饷银一分未见,再这样下去,军心都要散了!”
临洮副总兵曹变蛟也开口道:“贺协台所言极是,督师,并非末将等畏战,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军士们怨言颇多,都说打仗卖命,连口饱饭都混不上。”
洪承畴心中一阵烦闷,他何尝不知军饷短缺的厉害?朝廷的拨款遥遥无期,陕西本地各州县他都问遍了也没弄到多少银子,他强压下火气,沉声道:“诸位将军的难处,本督深知,已行文布政使司,待秋税收上,优先补发军饷,绝不亏待前线将士!”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厉:“然,如今贼势猖獗,李自成、高迎祥流窜关中,克贼打算再入河南,若不管他们局势将不可收拾!我等深受国恩,岂能因区区饷银而怠慢王事?”
他目光扫过众将:“贺人龙、曹变蛟、左光先!”
“末将在!”三将挺身而出。
“命你三人率本部兵马,即刻出发,沿渭水南岸向西搜索,务必查明闯贼主力的动向!若其西进,速报于我,本督亲率大军拦截;若其南下,则会同尤世威部,务必将其消灭在潼关!”
“末将领命!”三人领命而去,但洪承畴从他们的面孔中看到了不满与懈怠,只不过不敢发作而已。
他心中叹息,知道空头许诺难以长久维系军心,只盼李自成能露出破绽,让他打一个胜仗,既可振奋士气,也能向朝廷有所交代。
李自成用兵,向来注重速度,闯营放弃合阳后,以每日近百里的速度向西急进,沿途避开各个州县,专挑防守薄弱的乡绅坞堡下手,横扫渭北各地的官绅坞堡,半个西安府的秋粮征收都受到了影响。
八月初三,闯营前营刘宗敏部,已抵达咸阳城外。
咸阳,作为西安西北门户,此时却防备松懈,因为最近秋税开征了,城里面人也多了,所以城门每天都晚一个时辰关门,洪承畴就指着这笔秋税救命了。
李双喜带着几十个精干弟兄,扮作逃难的饥民,混在人群中靠近城门。
“站住!干什么的?”守城门卒有气无力地喝道。
“军爷,行行好,俺们是从东边逃难来的,给口吃的吧……”李双喜佝偻着腰,一副可怜相,暗中却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去去去!城里也没粮……”门卒不耐烦地挥手。
就在其放松警惕的瞬间,李双喜猛地暴起,手中短刀寒光一闪,那门卒便软软倒地,他身后的几十名闯营精兵同时发难,瞬间控制了城门洞。
“闯将兵到!降者不杀!”李双喜夺过一杆长枪,振臂高呼。
城外烟尘大起,李自成亲率主力冲入城内,城内守军和官员闻变,顿时乱作一团,几乎未做像样抵抗,咸阳县即告易主。
李自成骑在马上,进入咸阳城,看着街道两旁惊恐的百姓和跪地请降的零星官兵,对田见秀道:“看来洪承畴是真没料到咱们来得这么快,传令,开仓放粮,一半分给城中贫民,一半充作军资!抓紧时间休整,官军很快会反应过来。”
咸阳失陷的消息传到富平县洪承畴处时,他正在用一碗面条充作晚餐,闻报,他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咸阳居然丢了,我不是叫贺人龙他们去追击闯贼了吗,他们为什么没报告流寇动向。”
一旁几个督师衙门的文官也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传令,召回贺人龙三人,让他们来富平县。”
一天后三人来到了富平县洪承畴立刻升帐询问具体原因,只见贺人龙说道:“督师,咱们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流寇他们跑的太快了。”
其实这三人根本没有用心去追,他们只比洪承畴快了四十里路,这年头官军将领也不敢把下面军士逼太狠了,既然督师不给钱那我就划水呗。
洪承畴面色铁青他知道这些将领们的小心思,此刻军无战心,将有怨气,强行驱策,恐生变故,但若坐视不理,西安暴露在流寇兵锋之下,今年又得少收不少钱。
这时,一旁的幕僚提醒道:“督师,高迎祥部近日出现在凤翔府扶风一带,虽未攻大城,但四处剽掠,地方官绅损失很大。”
思考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转过身,对众将说道:“传令各部,于渭南富平一带就地扎营,严密监视闯贼动向,加固城防,没有本督将令,不得擅自出击。”
“督师?”贺人龙等将领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主剿的洪承畴会选择暂避锋芒。
洪承畴摆了摆手说道:“贼势正锐,我军久战疲敝,粮饷不继,强行浪战,恐为贼所乘,当此之时,唯有暂取守势,稳固根本。待……待秋粮征收,饷械齐备,再与流寇决战不迟。”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行文陕西布政使司,速催各府县,加紧征收本年秋税每亩多收五厘用以剿贼相信百姓会体谅我们的,有拖延者,严惩不贷!再六百里加急上报朝廷,请求快速拨一些饷银。”
而远在咸阳的李自成,在获得大量粮草财物,并吸纳了不少饥民入伍后,得知洪承畴按兵不动的消息,不由得哈哈大笑。
“洪承畴啊洪承畴,你也有今天!看来朝廷是真没钱了,他这总督,当得也憋屈!”李自成对左右说道,“他不动,咱们动!休整两日,去找高闯王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