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漪清冽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刑场上空:“谁说那术士死了?!”
她身后,一个形容枯槁、满身泥土、眼神却带着劫后余生怨毒的道士,被两名暗卫死死押着,正是那被活埋又被挖出的下咒之人!
五皇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金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看着那本该埋骨荒野的道士,眼中最后一丝疯狂和得意化为彻底的绝望。
“不……不可能……”他失声喃喃,声音嘶哑破碎。
“孽障!还不解咒!”皇帝忍着腹中剧痛,厉声喝道,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后怕。
那道士在暗卫的胁迫下,颤抖着手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皇帝紧捂腹部的手骤然松开,那股钻心的绞痛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虚脱后的冷汗淋漓。
“拿下!”粟相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禁军立刻扑上,将五皇子死死按倒在地,卸掉了他所有的反抗能力。
“父皇!父皇饶命!儿臣是被逼的!都是那些北境细作……”五皇子涕泪横流,拼命挣扎嘶喊,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堵上他的嘴!”皇帝疲惫地挥挥手,眼中再无半分父子之情,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帝王的无情。
他看向粟相:“爱卿,此处交予你与嘉城郡主。朕……乏了。”
在蔡月红和心腹太监的搀扶下,皇帝黯然离场,背影透着深深的苍老与心寒。
刑场上,只剩下粟相、慕清漪、被按住的五皇子、疯癫痴笑的何清瑶,以及肃立的禁军和沉默的群臣。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行刑。”粟相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威严。
“不!粟相!慕清漪!你们不能杀我!我是皇子!我是……”五皇子的叫嚣戛然而止。
慕清漪一步上前,手中寒光一闪!
“噗嗤——!”
一柄锋利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割断了他的舌头!
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五皇子大张的口中狂涌而出,染红了他华贵的囚衣前襟,也喷溅在近在咫尺、正痴痴看着他的何清瑶脸上。
“呃……嗬嗬……”五皇子剧痛之下,眼球暴凸,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嗬嗬的怪响,身体因剧痛和窒息疯狂地抽搐扭动,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濒死的鱼。
鲜血混着涎水不断涌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刺目的猩红。他想咒骂,想求饶,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
极致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惧,彻底扭曲了他曾经俊美的脸。
“殿下!我的殿下!”
被溅了一脸血的何清瑶,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发出更加尖锐疯狂的笑声,她拖着沉重的镣铐,试图扑向五皇子,“哈哈哈……血!是热的!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再也没有胡兰依那个贱人了!我们死也要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哈哈哈……”
她状若疯魔,眼神涣散,对着五皇子扭曲淌血的脸又哭又笑,仿佛那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慕清漪静静地站在一旁,月白的道袍纤尘不染,与刑场上弥漫的血腥和疯狂形成鲜明对比。
她冷漠地看着地上抽搐的五皇子和疯癫的何清瑶。
上一世,就是这两个人。一个虚伪薄情,利用她的真心,榨干她的价值,最后将她弃如敝履,任由何清瑶将她推入深渊,万箭穿心而死。
一个恶毒善妒,鸠占鹊巢,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荣华富贵,最后更是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带着胜利者的嘲弄。
这一世,她步步为营,斩断亲缘,跳出棋局,执掌天命。
看着他们从云端跌落,看着他们互相撕咬,看着他们丑态百出,最终像两条蛆虫般,在这肮脏的泥泞里挣扎、哀嚎、走向毁灭。
心中没有预想中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冰冷的、尘埃落定的平静。
如同拂去衣襟上最后一点尘埃。
过往的恨意、不甘、痛苦,随着他们的濒死挣扎,仿佛也一同流尽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亲手斩断了这纠缠两世的孽缘。
“时辰到。”监刑官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刽子手面无表情地举起沉重的鬼头刀。阳光下,刀锋闪烁着刺骨的寒芒。
何清瑶还在痴痴地笑着,对着五皇子血流不止的脸喃喃自语。
五皇子则在窒息的痛苦和无边的恐惧中,徒劳地瞪大着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那落下的刀锋。
“噗!”
“噗!”
两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几乎同时响起。
两颗头颅滚落尘埃,脸上凝固着截然不同的表情——一个是极致的痛苦与不甘,一个是疯狂的满足与痴迷。喷涌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刑台。
尘埃落定。
喧嚣的刑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在春日暖阳下弥漫开来,带着一种残酷的终结意味。
慕清漪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中混杂着泥土、青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澄澈清明,再无半分阴霾。
尘归尘,土归土。
这一页,彻底翻过去了。
她转身,对着粟相微微颔首:“义父,此间事了。”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刚发生的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闹剧。
她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坚定。
前方,是更广阔的天地,以及……更沉重的责任。
是该动身去北境赴约了。
几日后清晨,李氏单独找上相府,拦住了慕清漪去北境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