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衙,姜少问就带来了个惊天大瓜:顾仪德伤重卧床,已经上了条陈,要辞去淮安同知一职,据小道消息传,接替的人选,就是林县尉了。
他感慨道:“咱们林县尉要高升了,啧啧,我早就知道,以他的家世能力,咱们山阳这座庙,可留不下。”
李闻溪想的就要更多些了。
昨日才传出顾仪德遇刺受伤的消息,就连林泳思也是昨日下午才刚刚知道,怎的顾仪德今天就上了条陈呢?
要是他真伤得极重,可能昏迷不醒,肯定是上不得条陈的。
也就是说,他大概率神智清醒到能写折子的地步了,那有何必要,非得在自己刚刚受伤,便马不停蹄地上条陈辞职呢?他完全可以慢慢养伤,等一段时间,看看愈后情况再做决定。
病榻陈情,啧啧,这里边没有猫腻,她名字倒着写!
最绝的就是,一府同知换人,此事在没有正式揭锅之前,居然能传出来小道消息,而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小道消息是谁传的?顾仪德自己?中山王府?林泳思?不不不,林泳思没那么无聊。那就是前两者之一。
是顾仪德太有眼色,还是中山王府想换了他?
李闻溪猜得很准,就在姜少问他们议论新晋淮安同知人选之时,林泳思正在王府,纪凌云似笑非笑地端坐在上首,将王爷今晨新送来的手书递与他看。
“泳思啊,父王的意思,是淮安城最近不太平,抓细作的事也得抓紧,你既是最熟悉内情之人,又是最有能力胜任之人,此番便莫要推辞了。”竟是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林泳思接过王爷的信看了看,也没有过多挣扎:“谨遵王爷吩咐,多谢世子爷。”
“行啦,那你回去交接,明日便到府署报道吧。”纪凌云见林泳思知情识趣,很爽快地放了人。
“呵呵,总是这么一副伪君子的嘴脸。”从原来的知交好友,到现在有救命之恩牵扯,纪凌云越发看林泳思不顺眼了。
他怕他挟恩图报,更讨厌他现在这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就好像救他一命,只是顺带,无足挂齿一般。
纪凌云眯起了眼睛,林家,好一个林家,养出来的小儿子都精明成这样,哼!
林泳思自然不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意中招惹了纪凌云,他踱回山阳时,董大人已经携全体书吏并三班衙役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了。
已经有人先一步,将他要升任淮安同知之事传回了县衙。
董佑抱拳行礼:“下官参见同知大人。”四品与七品,云泥之别,自己拍马也赶不上。
“董大人何必如此多礼,你我同僚一场,相处融洽,以后还需常来常往,不必拘于礼节。”林泳思连忙扶住董佑:“董兄何必如此。”
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两面三刀之人,董佑虽然自诩了解林泳思良多,也害怕万一自己看走眼,被穿小鞋。他都是半隐退的人了,再晚节不保可如何是好。
恭着敬着、放低姿态总没毛病。
他笑着与林泳思寒暄,终是带着几分拘谨,林泳思暗道一声官场老油条,终是熄了平等论交的心思,不再多说,将手头上剩余未处理完的事宜一一交接给董佑,这才提了另外一件事。
“董大人,当初薛丛理与李闻溪两位书吏,是经我引荐才进的山阳,大人亦知,这李闻溪手头上有些真本事,淮安府署的那名仵作老眼昏花,比钟叔还不如。不若这两人,我还是带走吧。”
“只是不知,董大人是否愿意割爱?”
漫说本就是林泳思的人,即便不是,上官发话,董佑哪敢说个不字,自是顺水推舟,应承下来。
等李闻溪接到通知,明天他们甥舅二人随同林泳思一起上淮安府署报道,整个人都麻了。
淮安府里,还有纪怀恩在呢,这货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工作环境肯定没有山阳的舒适。
她刚在山阳县衙稍微吃开了些,上上下下都混得很熟,不用担心迟到被打板子了,又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心里怎一句苦逼了得。
但她只是个小人物,上官发话,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第二天,她无奈地起了个大早,因为淮安府署离山阳县衙距离可不近,走着需两刻钟时间,他们租住的卖渔巷就在县衙后身。
本来上班怨气就重,还得早起,就更重了!
她一路拉着长脸,脚走得生疼,早晨吃下去的肉粥都要消化没了,才终于摸到淮安府署的侧门。
像他们这样的小书吏,是没有资格走正门的,也不知林泳思可曾知会过府署的人,他们过来报道,有没有人知道。
薛丛理上前搭话,他们身上穿着的,还是山阳的书吏服,那守门的打量了两人几眼,也没过多为难,只明言并未接到通知有新来的书吏,让他们暂且等候。
守卫小声嘀咕:“府署的书吏都多如牛毛了,怎么又来两个?托的谁的门路,这么牛x。”
直到日上三竿,还没人想起他们来,他们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尴尬地贴墙站着。
李闻溪又饿又冷,十分后悔早餐吃得少了些,要不还是先回家算了,看样子今天大概率进不去府署的门。
“哎哟,两位大人怎么跑到侧门来了?且让小的好找,林大人已经问过你们三回了,两位大人快随小的进去吧!”就在此时,门里跑出来了个下仆,李闻溪定睛一看,这不是林泳思身边的小厮榆树嘛。
在山阳的时候,董佑身边都没有下仆贴身伺候,林泳思入乡随俗,尽量低调,因此榆树跟在他身边的次数不多,李闻溪仅仅见过两次。
他叫自己跟薛丛理大人?府署的书吏称呼都这么高级的吗?
无论如何,不在门外站岗,经受来来往往的人群的注目礼,李闻溪就很开心了,她迈开腿,进了府署。
跟着榆树,七拐八拐地走进了三进院,被引入了一间空屋。内里家具齐全,无论面积还是布置,看着都像极了原来山阳县衙里,林县尉的办公场所。
她以为林泳思还没来,榆树领他们先来候着。
“李大人,这是你的办公室,薛大人,请跟小的来,您的在另一进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