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烟烟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自古以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年他们能和川海一族达成协议,双方共赢,那是当年之事,人心本就易变,更何况是异族之人,为了权势领土,亲兄弟都能以命相搏,更何况是异族之人。
倒是听了褚烟烟这话后,裴怀瑾的面色有了一瞬间的微微扭曲,“此事,是舅舅促成的。”
“谢大将军?”褚烟烟歪了歪头,她倒是忘了,谢大将军这些年大多时候都在驻守边关,跟川海一族的人,或许当真交情匪浅,可这种交情,当真能让谢大将军相信川海一族的人,会真心实意的辅佐裴怀瑾?
“川海一族肯帮忙,也是有条件的。”裴怀瑾抿了抿唇,“川海一族要求,此番事成,舅舅要常年留守边关,并且迎娶他们的公主。”
这下,换褚烟烟嘴角微抽了,“那谢大将军促成此事,可是自愿的?”褚烟烟这话问的小心翼翼。
“自然是。”裴怀瑾说完,嘴角忍不住挂上了笑意,“我也是没想到,舅舅一个人这么多年从未对京中的贵女们动过凡心,如今却是心仪了那川海一族的公主。”
褚烟烟也是轻笑出声,“这倒也是一段佳话,如果他们当真是彼此互通心意,这也是件大好事,怪不得谢大将军会促成此事,看来也是有着把握的。”
裴怀瑾点了点头,笑着揉了揉褚烟烟的发,“放心,我不会拿大宴朝的子民来冒险,除了允了舅舅和川海一族的婚事外,我也给川海一族送去了用现代方法培植出的良种和幼苗,川海一族有心与我大宴朝修好,我自然也希望边境安定祥和。”
“只要除了这袁州节度使,另一个,自然也就吓破了胆,四个节度使去除,就算是解了我的心腹大患。”裴怀瑾说着,眸色也森然了几分。
而另一边,袁州。
近些日子,袁州频繁的有身材高大魁梧的人在城中走动,此事多少引起了一些百姓们的关注,虽说袁州本也通商,经常有其他地方的商贾到这边来,可川海一族的人着实高大壮硕,且容貌也和大宴朝人有所区别,哪怕是穿着大宴朝子民的衣服,也难掩身上的异族气息。
异族之人在袁州也并非没有,袁州比邻洛疆,常有洛疆人会到袁州来,可洛疆人身材普遍纤细矮小,和川海一族的区别甚大,大多数袁州人,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异族之人,如何能不多几分关注。
周炳昌在自己的书房里,气恼的拍了桌子,“使臣此举可当真是与本官合作?川海一族的人大喇喇的在街上游荡,小皇帝的人如何会发现不了,到时候小皇帝察觉此处有异,怕是还不等本官有所动作,就会先一步被朝廷围剿了。”
坐下的猛犷却是一脸泰然,“非也,大人您这就想错了,这世间之事,越是光明正大,往往越是容易取信于人,反之越是小心翼翼,处处躲避,越是会让人心生怀疑,从而多思多虑。”
“袁州通商,我川海一族的人虽从前并未来袁州做过交易,可我川海一族本就与大宴朝交好,通商也是寻常之事,如今我川海一族的公主即将大婚,我们前来袁州这里采买一些华贵的布料衣衫,珠宝首饰,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们的人以商队之名,虽引人注目,但却可以更好的打消疑虑,毕竟我们若真是包藏祸心,哪里敢这般大张旗鼓呢?”
猛犷的话,不无道理,周炳昌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皱着眉头思索,这些日子,小皇帝的人仍旧偶尔登门催促,言谈之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川海一族的人。
或许当真如同猛犷所说,越是明目张胆,反而越是不容易被人注意,深吸了两口气,周炳昌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又开口说道,“不知使臣的人,多久能全部抵达袁州?”
“五天之内。”猛犷回答的利索,“我们的人也是分批进入袁州的,毕竟就像是大人说的,也不好太过大张旗鼓,商队的人来来回回,才显得更加逼真。”
“既如此,使臣打算何时动手?”周炳昌面色沉凝。
“那就要看大人是如何筹谋的了,我们大汗是抱着最大的诚意的,一切皆看大人的安排,毕竟对于这大宴朝的事,我们终究不够了解,该如何行事,还要大人来调派了。”
“好,那使臣就耐心等等,老夫定会安排好一切。”接下来两人自然又是相谈甚欢,待将人送走,周炳昌的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这些川海一族的人,明显是拿他当做一个试验品,赢了,川海一族收获颇丰,败了,顶多损失一些兵将,这通敌卖国的帽子,还是得他周炳昌自己扛。
周炳昌如何不知道,这是一步天大的险棋,他手中虽有兵权,然兵力也才区区三万之数,听起来不少,可若想谋反,这只是杯水车薪。
如今跟川海一族合谋,川海一族愿出动五万兵士助他一臂之力,这可五万人不能都一下子涌入袁州,甚至驻扎到袁州的郊外也不行,他们只能化整为零安排一部分人先进入袁州支援,其余人则要分散在各处,随着他们一路攻向京城,而后逐渐汇合。
他如今的兵力,以袁州作为大本营,向着周边进发,在京城反应过来之前,一举夺下三五个城池不成问题,到时候反名以定,到时候再以征召民兵为由,将川海一族的人编入军队之中,就要合情合理的多。
当然了,此番免不了被人议论通敌,可一旦他大获全胜,这史书还不是由得他的心思去书写,到时候将川海一族的人围杀在京都,他说不得还能得个诱敌深入,一举歼灭敌国的好名声。
只是如今,他还需要为自己的反名找上一个好的理由,比如说,收到了先帝密旨,证明当今的小皇帝才是弑君弑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