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大牢潮湿又阴暗。
一家人挤在同一个笼子里。
地上铺着些发霉的稻草。
浓烈的气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鼻腔。
“小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栋抱着头问。
大梁说:
“肯定是那个康县令搞的鬼,要不然为何这么巧。
他叫小妹拿玉牌,那玉牌就刚好丢了!”
杰子忧心忡忡:
“姐,你是怎么得罪那姓康的了?”
江思月也想不明白。
看了看围着她的兄弟三个。
和坐在角落里抱成一团的女眷们。
还有呆愣愣坐在一边的勇儿。
她弯下腰去,深深给大家鞠了一躬:
“康县令肯定是冲着我来的,让大家跟着我受苦了。”
江母怀里还抱着小朵儿,闻言安慰道:
“思月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一家人,有福能同享。
有难自然要同当。
不管现在是怎么回事,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也算有个照应。”
王氏是后来才进来的,这会儿刚搞清了状况:
“就是,小妹。
你不用自责。
我们跟着你,享了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福。
受点罪也没什么。
不用担心我们。
还是好好想想办法看该怎么出去吧。“
赵氏扶着肚子,一直在一边嘤嘤的哭:
”可怜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跟着娘受这种罪!
万一你要是见不到这世界的太阳了怎办……”
花儿听得翻白眼:
“娘,现在还不知道什么个情况,你少说这风凉话。”
江母也瞅了她一眼,把怀里的小朵儿往赵氏眼前一塞:
“别只担心你肚里那个。
他还有你喂着,一时半会儿饿不死。
想想小朵儿该怎么办吧!”
赵氏别过脸去,不说话了。
这时候江小倩走了过来:
“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御赐的玉牌是怎么丢的?”
江思月拉着小倩的手,一阵愧疚:
“都是我连累了你。”
本来这件事跟小倩没什么关系。
要不是江思月做主给她上了江家的族谱,她这会儿也不会受牵连。
小倩拍着她的手:
“姐先别说这个。
要不是你,我这会儿还指不定在哪儿流落呢。
咱们还是先想想眼前的困境该怎么解决吧。”
江思月点点头,看向了江母。
“玉牌怎么丢的我也不清楚。
娘你能先说说吗?”
江母于是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早上我例行给玉牌上香的时候还好好的。
上完我就带着小朵儿在院子里洗衣服。
后来时辰到了。
我抱着朵儿去灶房做饭。
这时候听见二栋从地里回来,大喊了一声。
就赶紧往外跑。
二栋说主屋里进人了。
拿着锄头冲进去的时候,人已经从后窗逃走。
我就赶紧去叫了田村长。
结果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二栋跟着点头:
“那人瘦小的个子,蒙着脸。
我看着不像咱们本村的。
而且跑起来特别快,我追了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江思月点头:
“若真是康县令有意谋害。
那必定是找个中高手来行窃。”
只是。
他为什么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
牢房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进来个穿着华丽的妇人,后头跟着个丫鬟。
看年龄四十多岁。
脸上保养的很好,看不出多少皱纹。
眉毛上挑,眼梢微吊。
看着有点子凶相。
还有种莫名的熟悉。
“这位夫人,你可是来找我的?”
江思月隔着木制的牢门问。
那妇人挑了挑眉毛,露出个鄙夷的神情。
后头的丫鬟大声呵斥:
“大胆罪妇,见到县令夫人还不下跪!”
江思月一个激灵。
猛然间想起崔氏围困千金堂的时候威胁过她的话。
“我夫君的外家声名显赫。
小姨还是县令夫人……”
怪不得崔氏想要脱身还要弄个假死来掩人耳目。
她当时还想不是金家父子都死了?
她为何还弄的这么复杂。
原来是怕金传宗的外家来报复!
“你就是江思月?”
县令夫人抬手制止了丫鬟继续发飙。
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思月。
江思月只得点头:
“是。”
县令夫人于是问:
“知道我为什么抓你吧?”
江思月装傻:
“我把御赐的玉牌给弄丢了?”
康夫人哈哈大笑:
“御赐玉牌只是个幌子,给你定罪的一个由头而已。”
江母还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儿带着江家女眷都跪下了:
“夫人,我家思月年纪小,要是做了什么事惹到了您。
老婆子在这儿给您赔罪了。
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
听到要让她饶过一回。
康夫人彻底怒了:
“我饶过她,那谁来饶过我可怜的外甥!
传宗只不过想纳你做妾。
可没想要了你的命。
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跟崔氏合谋把他置于死地呢!”
江母等人面面相觑。
都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江思月闭了闭眼,心说崔氏害我!
“康夫人,我想你误会了。
据我所知,金公子是因为私生活不检点才染上了脏病的。
而且我跟他夫人崔氏只是医患关系。
何谈合谋之说?”
康夫人似乎已经认定她们密谋了。
咬着牙露出一抹轻笑:
“哼。
不管你们是不是合谋,传宗都是因为你们而死。
崔氏倒是个有心机的。
弄了具假尸扔到山崖下,以为能金蝉脱壳!
你等着吧。
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让人把她捉回来。
用你们的血替传宗祭坟!”
江思月大感不妙,赶紧求情:
“冤枉啊康夫人。
金公子的事真的跟我无关啊!
再说这件事跟我家人更没有半点关系。
您要是实在生气,抓我一个人祭坟就可以了。
还请放过我的家人!”
直觉告诉她,这次的事没这么容易摆平。
要是能把江家其他人摘出来,她的顾虑也能小一点。
但是康夫人显然不能让她如愿了。
“你想什么呢!”
她带着轻蔑的眼神扫了一圈牢里的江家人。
鄙夷道:
“这些人在我眼里,不过是些蝼蚁。
可对你来说,却是重要的家人!
我就是要让他们跟你一起去死。
而且要你看着他们先死。
这样才能让你体会失去亲人的痛楚。
才能平息我心头之恨!”
她的姐姐本就是个苦命之人。
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了个毫无权势的地主。
丈夫年轻时一心只想着家业,也未曾真正关心过她。
好不容易有了传宗这么一个儿子。
却因为教养问题一直跟金老爷子吵架。
还因为落了个孩子的事,被自己夫君软禁起来。
最终导致郁郁而终。
那些年她跟着康县令在外任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
姐姐临终前让她好好照应传宗。
她却没把人看好。
反倒让两个贱妇给暗害了。
这叫她以后怎么去地下面对姐姐?
所以这一次,她势必要把这些人都送下去给传宗陪葬!
但是她今天来找江思月。
可不仅是泄愤这么简单:
“江思月,你知不知道崔氏的下落?
要是你能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本夫人倒是可以考虑把你家几个小辈放了。”
王氏和赵氏听见了。
纷纷抬起头来,看向了江思月。
江母也看了过来。
她一把老骨头了,死不死都无所谓。
要是真能把江家小辈弄出去就好了。
然而很快她们都失望了,江思月摇了摇头:
“我跟康夫人说过了,崔氏跟我只是医患关系。
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假死,更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江家人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去。
康夫人气急败坏: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县令已经下令,把你们三天后处斩。”
说着靠近了江思月:
“等我找到了崔氏和她那个奸夫,再送她们去地下跟你们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