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在牢里待了两天三夜,已经腌入味了。
好在江思月使的银子多。
几个看守的狱卒对他们还不错。
每日也能吃上馒头青菜。
小朵儿还有新鲜的羊奶喝。
“小妹,今天可就是问斩的日子了!
桑掌柜那边怎么还没动静呢?”
大梁有点食不知味。
江思月也拿不准。
虽然她觉得自己算的挺明白。
可是毕竟不是她亲自去办的。
外面发生了什么意外也未可知。
“我已经跟今天值守的狱卒说好了。
让他帮忙找了两具尸体。
要是到午时还没动静的话,他就在牢房里放一把火,把勇儿和杰子换出去!”
尸体不好找。
这两天也只在义庄找到两个合适的。
一个是十岁左右的男童。
还有一个是二十出头的青年。
本来还有个跟江母差不多年纪的老妪。
但江母死活也不愿意。
说是要死也要跟家里人一起。
江思月就没再强迫她了。
王氏和枝儿花儿相对而坐,目光呆滞没什么表情。
赵氏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泪眼涟涟的。
嘴里不知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大梁走到杰子和勇儿身边,语重心长:
“要是你们能平安出去,一定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先躲起来。
拿着思月给你们的银票,给自己弄个新的身份。
好好替我们全家活下去,可千万别想着回来报仇啥的。”
杰子紧紧攥着拳头。
若是不能回来报仇,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勇儿双眼通红:
“爹。
出去了以后我一定好好读书。
考中功名。
等我做了官。
就把陷害我们家的那个狗官碎尸万段!”
大梁本想说为父提醒你的事你都没听进去吗!
但看到儿子一双愤恨的眼睛。
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余一声叹息!
一家人正在悲戚。
突然牢房大门被人打开。
弓腰驼背的狱卒老刘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带着刀的衙役。
江家人一看这架势,一个个面如死灰。
难道真的到了要砍头的时候?
王氏第一个没憋住,大声嚎啕了起来。
赵氏越想越觉得自己冤屈,也跟着大哭。
枝儿和花儿吓得六神无主,躲在角落里小声哭泣。
江思月扒着木栅栏不可思议:
“刘老,咱们不是说好……”
说好若是没人来解救,就放火换人的吗?
刘老脸上带着笑意:
“江娘子稍安勿躁,这不是带你们去砍头的。”
说着就拿出钥匙给他们开牢房的门。
“府城提辖司范大人来了。
说要带你们去协助调查一件大案!”
江思月松了一口气。
看来铁牛给杜姐姐的话带到了。
杜姐姐不辱使命,成功将范提辖请了来。
王氏只顾着自己嚎啕,根本没听见江思月跟狱卒的对话。
枝儿看的好不尴尬。
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
“娘,你快别哭了!”
王氏烦躁的甩了甩手:
“都要死了还不让我痛快的哭一场,你们这些人毛病怎么这么多!”
枝儿无奈的看了旁边的江母一眼。
江母抱着小朵儿轻轻的摇着,瞪了王氏一眼:
“老大家的,差不多得了。
朵儿都被你吓哭了!”
王氏这才觉察出不对劲。
停了哭嚎朝周围看了一眼。
大家都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连最爱哭的哭包赵氏都没抹眼泪了。
“怎么回事?”
她赶紧擦了把鼻涕问。
江思月道:
“大嫂,咱们不用死了。
赶紧收拾一下要出去了。”
虽然还不能回家,但范提辖一来。
这件事就有转圜了。”
王氏这才觉得尴尬。
“你找的救兵来了?”
江思月点点头:
“还好还算及时!”
再晚几个时辰,他们一家就要人头落地了。
康县令和康夫人打得就是这个算盘呢。
要不是朝廷律法规定。
凡判死刑者都要留足三天时间,重新调查取证,以防误判。
他们很可能早就被杀头了!
之所以这般有恃无恐。
还是康县令觉得自己在安阳县只手遮天。
江思月一个小小的村妇,根本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再加上康夫人对她恨之入骨。
觉得一刀杀了她太过便宜。
一定要让她尝尝等死是什么滋味。
因此才玩了一把猫戏老鼠的游戏。
只不过没想到这一玩就玩过了。
江思月人关在大牢里,竟然还有能耐这么快把提辖司请来!
“范提辖!
你虽是州府提辖。
但可管不到本官头上来!
别忘了本官的官阶还大你半级。
你这属于越俎代庖。
本官可以告你以下犯上你知不知道!”
范提辖是带着自己的兵来的。
县令虽然也有衙役。
但都是普通百姓凑起来的,可没有范提辖的兵训练有素。
他们制式服装跟县城衙役不大一样。
但是江思月他们不了解朝廷编制。
压根没看出来带他们那些人跟县城衙役穿的不一样。
“康县令不必着急。
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去告状。
但范某接到有人报案。
说我批给安阳县制冰坊的硝石被人盗去了一大半。
此事跟江家女江思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人提过来审一审。”
他说着,淡定的喝了口茶。
坐在他后首的杜允娘同样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两天前。
江思月的家丁铁牛突然找到她。
说若是江家出事。
就去提辖司诬告江思月偷盗违禁品硝石。
她还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到听说江家因为丢失御赐之物要判斩首。
这才明白江思月是要他围魏救赵!
还好赶来的算是及时。
江家人的脑袋还好好的在脖子上待着呢。
要不然她这罪过可就大了!
“这……这江家如今犯了杀头大罪。
马上要推出去斩首了。
范提辖此时提审,可不是误了时辰!”
康县令满头大汗。
本以为杀掉江思月一家就万事大吉。
没有人会知道他搞的小动作。
可不想半路杀出个提辖司。
这下他岂不是要露馅了?
范提辖老神在在:
“康大人可知硝石为何会被列为违禁品?”
康县令现在脑子嗡嗡的。
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个问题?
赶紧摇了摇头:
“不知道。”
范提辖道:
“硝石,可做火药。
偷盗私贩,皆为重罪。
轻可判牢狱五年。
重则等同谋逆,株连九族!
如今制冰坊丢失硝石千余斤,已经到了谋逆罪的程度。
康县令觉得我不值得一审?”
康县令想了想江思月的模样。
那小身板还不如他夫人的壮硕。
于是笑了:
“她,谋逆?
范提辖莫不是说笑吧!”
一个村妇而已。
能开起铺子来已经顶了天了。
她还有能耐谋逆!
康县令只觉得纯属无稽之谈。
范提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然后问:
“那么康县令又是因为什么判了她杀头重罪?”
还要三天内问斩。
这待遇只有十恶不赦之人才配拥有。
康县令于是哑了壳。
他是用丢失御赐之物的由头抓的江家。
可这事儿,不能为外人道也!
正绞尽脑汁编不出合适的理由。
一队兵丁已经把江思月押了上来。
“民妇知道康大人缘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他这是冒领功劳,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