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的声音,杜允娘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范提辖也同时站了起来。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杜允娘是因为自己这位财神爷终于没事了。
她这一路上紧赶慢赶。
就怕来不及。
范提辖是因为自家妻子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他护好江思月。
不光是因为从制冰坊中抽成赚钱。
还因为她的好朋友闵岚英临走前交代过。
要她照顾好江家一家人。
那可是她大外甥的救命恩人。
说不定将来还能攀亲呢!
范提辖不辱使命。
终于完成任务。
可是康县令就没这么轻松了。
他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赶紧跟范提辖解释:
“别听这个罪妇胡说。
我堂堂七品县令,哪能做这种事儿。
明明是她为了向县里商户筹款。
借了我的御赐之物不还,还给弄丢了。
所以本官才治了她个保管不善之罪!”
反正御赐玉牌已经丢了。
现在江思月说什么也没证据。
只要咬死了说江思月借的御赐玉牌,还给弄丢了。
她就少不得要治罪。
即便杀不了头。
最少也得是个流放。
康县令心里打着小算盘。
江思月冷笑道:
“那玉牌可不是我向康县令借的。
是康县令带着人,特地去下河村给我颁发的。”
她说着对范提辖施了一礼。
“当时县衙的秦师爷和跟着去的各位衙役都看见了。
而且我们村的田村长和众多村民也可以作证。
范提辖若是不信。
可以把秦师爷叫来问一问。”
秦师爷没用别人叫。
自己就进来了。
“启禀范提辖。
江娘子说的草民一概不知。
但是前几日江娘子打着义商的名头要向其他商户募捐。
结果其他商户们不理睬她。
她就向县令大人提出要借御赐之物以施震慑。
县令大人想着,若是她真能募得善款,为县里百姓修缮水利,保证春耕。
不失为一件大好事。
于是就答应了。”
江思月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编。
冷笑了一下:
“秦师爷,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你自己抓不住,可别怪我无情啊!”
其他人听的面面相觑。
秦师爷也不知江思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
就算她有提辖撑腰。
但一个村妇能有多少本事翻案?
“江娘子真会开玩笑。
在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用不着你给我留情面。”
江思月挺直了腰板。
道:
“很好。
那我就开始了。”
说着就看向杜允娘:
“杜姐姐,我叫铁牛去给你报信的时候,他是不是还给了你个东西?”
杜允娘想了想,赶紧点头:
“是有一只盒子。”
当时铁牛说是江娘子拜托她保管的。
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打开。
也切记不可丢失了。
这几天她东忙西走,也一直随身带着。
听见江思月这么说,想来是到了该打开它的时候了。
“喏!”
杜允娘从随身的兜里摸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盒。
放在范提辖面前的桌子上。
范提辖纳闷的伸手打开来看。
立马变了脸色。
康县令和秦师爷对视了一眼。
都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直到范提辖把里头一个灰色绒布的小包拿出来。
秦师爷脸色大变:
“这是……
御赐玉牌!”
康县令吓了一大跳。
“怎么可能?
那玉牌不是……
丢了吗?”
还是他亲自派人去偷的呢。
如今正躺在他夫人的嫁妆箱子里!
江思月上前一步:
“正如秦师爷所说,这正是康县令颁发给我的御赐玉牌。”
康县令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她耍了。
他自以为是的认为江家一介草民,必不敢对御赐之物不敬。
一定会高高供在家里。
即便是打开来看。
也不敢仔细琢磨更不敢上手摩挲。
殊不知,江思月根本不是那普通草民。
她不但看了,还看的很认真。
“当时我就奇怪,压水机之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即便朝廷会给奖赏,也该早就到了才是。
而且民妇无官无阶,只是个普通村妇。
赏些金银粮食尚还说的过去,赏什么御赐玉牌……
实在是有违常理。
所以民妇就沐浴焚香,敬启神明,想一睹御赐之物的风采。”
毕竟大夏百姓都信奉皇帝是真龙天子。
见御赐之物等同面圣。
还不得说的隆重一点儿?
“可是民妇目睹了御赐之物的真容,就更加奇怪了。
上面分明写着‘勤政为民’几个字。
民妇思来想去,也觉得圣上不会给民妇赐这样一块玉牌。
生怕是朝廷哪个部门弄错了。
因此只能小心给包起来,藏到无人知之处。
等待有机会向朝廷阐明。”
康县令急红了脸:
“你胡说,你明明把玉牌放在家里供桌上。
四处宣扬你得了御赐之事。
还惹得远近百姓纷纷前去上香焚拜。
原来是弄了个假的!
你打着御赐的幌子招摇撞骗,等同矫诏谋反。
其罪当诛!”
江思月纳闷道:
“康县令不是刚才说我是向您借的玉牌吗?
怎么这会儿又说我四处宣扬我得了御赐?
你说我是什么时候向你借的玉牌,又是什么时候弄丢的?
再说这御赐的玉牌是可以随便乱借的吗?
我丢了玉牌被判杀头。
换了玉牌是矫诏谋逆。
那康大人随便把玉牌外借,又是什么罪?”
康县令脑袋嗡嗡的:
“你……
我……
不是……”
最后他想起来自己才是这里官职最大的一个。
于是拿出了所有的官威使劲拍了一下桌子:
“大胆刁民!
竟敢以下犯上,当众指责本官!
来人啊……“
范提辖一看这县令原来是个胸无城府的草包。
连诬陷人都想不明白其中的逻辑。
于是冷笑一声:
“康大人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儿要怎么跟知府大人解释。
省省力气为自己准备后事吧。
有本官在此,你想逞威风怕是也不能了!”
说着就朝手下们挥了挥手。
围在周围的兵丁们齐刷刷拔出了佩刀。
镇得县衙的衙役一懵一懵的。
康县令也被这声音惊了一跳。
再加上他把压水机功劳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冒领功劳。
又要杀江家人。
虽说不是为了这事儿才想灭他们口。
但在外人看来这已经没区别了。
他脑子里就只剩一个声音: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关键时刻还是秦师爷脑子比较清醒。
扶住康县令,附在他耳边说:
“大人,您现在千万不能慌神。
姓范的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从七品提辖。
要是他以下犯上,威胁您的性命,您是可以先斩后奏的!”
康县令依旧腿软:
“你什么意思?”
秦师爷有点无奈:
“意思是他手里虽然有兵,但人数不多。
您手里可是有一百衙役。
要是趁现在赶尽杀绝,把这些知情的都干掉。
回头在知府大人面前,也还有个狡辩的机会……”
范提辖没想到康县令虽是个草包,这秦师爷却是个狠角色。
正想着要不要出手先把这个祸精给解决了。
就听得外头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接着推门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一个正是琢州府现任知府,邓昱文。
“本知府还不知道,康县令身边还有这样的能人!”
他进门来,语气威严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