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混沌万珍阁总部那座恢弘如星空神殿的议事大殿内,肃杀之气前所未有的凝重。穹顶星辰流转的光芒,此刻都仿佛带上了冰冷的审视意味。
第七界各大世家的家主们,或战战兢兢,或满腹疑虑,或心怀侥幸,陆续通过空间传送或驾临城前,鱼贯踏入这决定无数人生死命运的神圣之地。
最引人注目的是排在前列的几位巨头——明家家主明岐川(神王巅峰)、金家家主金玄玉(神王后期)、齐家家主齐思远(神王中期)。这三位顶级世家的掌舵人,面色沉重如水,眼眸深处藏着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凝重。他们亲身经历过张家的瞬间崩塌,见识过白枫那如同天道意志般的恐怖威能,更亲身体会过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诗句中蕴含的天道警示,因此步履格外谨慎,姿态放得极低。
他们身后,跟着一批同样收到金玄玉紧急传讯、或是依附于这三家、关系密切并深知内情的大世家家主们。这些人虽然未必亲眼见过白枫出手,但能让明岐川、金玄玉这等巨头都俯首帖耳、连夜整顿家门、提人头而来的存在,岂是他们能够忤逆的?他们面色紧绷,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逾越。
然而,在队伍的末尾和角落里,混杂着数十位规模稍逊、实力在二流甚至末流的世家家主。其中一位,便是王家的家主王源(神王初期)。他家族势力不大不小,与当初被白枫随手抹去的房家相仿。他望着前方如履薄冰的巨头们,心中不以为然,又瞥了瞥身边同样来自二流家族的几位家主,那几位也是眼神闪烁,透着疑惑和不忿。
王源悄悄挪近齐思远半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和试探:“齐家主,何必如此紧张?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家族丑事,小惩大诫一番,禁足几年,责罚一番,也就罢了。这混沌万珍阁的主人…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我等世家私务,何需劳烦他一个经商的……”
他话音未落!
“滚开!”
齐思远如同触电般猛地横跨一步,拉开了丈许距离,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眼神如同看死人一般狠狠剜了王源一眼,声音冷得能冻裂灵魂:“王源!闭上你的鸟嘴!离我远点!再敢胡言乱语,小心待会儿你爆开的骨头渣子脏了我的袍服!”
王源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和齐思远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仿佛在躲避瘟疫般的恐惧惊得浑身一颤!他立刻噤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这才真正感受到氛围的诡异与压力的恐怖——连实力远胜于他的齐思远都如此忌惮?!
在明月与齐诗雅这两位地位超然的白帝亲传弟子的引导下,众人被安排在大殿两侧早已备好的玉座之上。每位家主身后,都站着自家最得力的、带着沉重木盒的随从长老。玉座上方,一个紫金云台高悬,那是主人的位置。
明岐川看到女儿明月,想上前寒暄几句。明月却只是对父亲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他身后随从捧着的、散发着血腥气的木盒,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明岐川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安坐于自己最靠前的位置。
殿门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一切声息。
嗡——!
一道无上威严的身影,如同空间折叠般,瞬间出现在那紫金云台之上!白枫端坐,白衣胜雪,面容平静如水,眼神却深邃如宇宙旋涡,俯瞰着下方济济一堂的世家家主。他那平静的目光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庞大无边的压力让所有家主,包括明岐川在内,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诸位家主,” 白枫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空间,直击每个人灵魂,“今日召集尔等前来,事由诸位心知肚明。尔等族中子弟,行径卑劣,罔顾人伦,视同根血脉如刍狗,肆意蹂躏贩卖!此等恶行,实乃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他微微一顿,那平静的话语仿佛带着万钧雷霆之力:“本帝撞见此等污浊,岂能坐视?今日召见,非为干涉世族内政。仅问一句——尔等身为一族之长,对此滔天罪恶,可曾知晓?可曾彻查?可曾给予那些绝望血脉……一个真正的交代?”
话音刚落,明岐川猛地起身!动作幅度极大,带着无比的恭敬与决绝!他躬身抱拳,声音洪亮如宣誓:“白帝陛下明鉴!明家罪孽深重,管教无方!逆子明宗、孽障明昌等涉事共十一人,已尽数伏诛!首级在此,以正家法!祭告苍天!永不复叛!”
说着,他身后长老掀开手中木盒——霎时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开来!木盒中,数颗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人头赫然在目!现场许多二流家主看得心胆俱裂!
金玄玉、齐思远以及他们身后那些知情的铁杆家主们,纷纷效仿,起身、躬身、呈上装有家族逆贼头颅的木盒!一时间,数股血腥气在大殿中汇聚,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白枫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打开的、如同“献祭”般的木盒,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缓和:“能有此决心肃清门墙,尚有可救。家族幼女,当为珍宝,竟成尔等家族压榨谋利、泄恨取乐之工具?此等行径,已悖逆天道人伦!如此世家,不留也罢!”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光束,瞬间锁定了下方那数十位没有任何动作的家主!尤其是方才出言不逊的王源!
“然,” 白枫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九幽玄冰,“本帝观在座诸位之中,尚有数十位家主,安坐如山,无动于衷!”
他目光如电,扫过王源等人:“可是不服本帝指令?亦或认为族中嫡系纵使罪恶滔天,亦不必以命相抵?说说看,为何尔等……未曾将涉事罪人正法?!”
大殿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那些被他目光锁定的家主,如同被剥光衣服置于冰天雪地,身体僵硬,寒毛倒竖!冷汗瞬间浸透了他们的后背!
王源在巨大的压力下,求生的本能反而激发了他那点可怜的“世家尊严”和长期盘踞一方的“骄傲”。他强撑着站起,壮着胆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万…万珍阁主!我王家敬您坐拥万珍阁,财势通天!故而今日应召前来,已是…已是给了阁主天大颜面!”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找回了点底气,声音也高了一些:“然,至于我王家族内事务如何处置?族人如何惩戒?乃王家私事!此乃家法范畴!纵有不当,亦不劳外人置喙!嫡系犯错,自有王家族规惩处!或削其权柄,或禁足思过,或杖责驱逐,皆在其列!岂能轻言杀人?!您……您是否管得……太宽了些?!”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了几个同样来自二流家族、未曾执行家法、且心存侥幸和不满的家主的呼应:
“王兄所言极是!我等家事,自有家规!”
“不错!处置家族嫡系,岂能由外人一言而定生死?太过儿戏!”
“能亲来此地,已是对阁主的尊重了!”
……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明岐川、金玄玉等人看王源的眼神,已经如同看一具尸体,充满了嘲讽和悲悯。
白枫静静地看着王源和那几位随声附和的家主,脸上没有半分怒意,反而浮现出一丝……如同看到尘埃般微不足道的淡漠笑容。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罕见的温和,但那股压力却越发沉重,“原来如此。既然尔等认为本帝‘多管闲事’,尔等的家法……重于本帝谕令?”
他微微抬了抬手指。
嗡!
那笼罩在万珍阁外的庞大空间禁制瞬间开启了一道缺口!
“请便吧。”白枫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送客,“诸位不愿给交代的,大门已开,可自行离去。”
王源等人先是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放他们走?想象中的雷霆震怒呢?难道这位阁主……终究只是虚张声势?
巨大的侥幸和一丝“谈判得手”的窃喜瞬间涌上心头!
“阁主通情达理,王某告辞!”王源生怕对方反悔,立刻对白枫拱了拱手,带着几分仓促和不易察觉的得意,率先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那敞开的殿门疾驰而去!
“告辞!”
“谢阁主理解!”
其他几十位家主如蒙大赦,生怕慢了一步,纷纷化作各色流光,争先恐后地冲出了混沌万珍阁那金光流转的恢弘殿门,转眼间消失在天际!
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了明岐川、金玄玉等十余位真正交出了“投名状”的家主。
明岐川看着那些消失的光点,忍不住起身,带着一丝急迫,但更多的是对王源等人不知死活的下场所感到的可笑:“白帝陛下!就…就这样任凭他们走了?!如此藐视帝威……”
“无妨。”白枫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离去的不是几十位神王境或接近神王的世家巨擘,而是一群嗡嗡飞舞、不知死活的蝼蚁。他端起案上一杯灵茶,轻轻吹拂茶沫,姿态闲适。
“蝼蚁聚集,也省得本帝一一找寻。此刻赶回,想必都急于聚拢族人,交代‘后事’?或是商讨如何应对本帝?正好……省得本帝一一登门。” 白枫啜了一口清茶,放下杯盏,眸中寒光一闪,“连同那些…根本未曾踏入此殿的家族……”
他目光转向侍立在旁、早已跃跃欲试、眼中闪烁着渴望肃清之火的明月!
“明月!”
“弟子在!”明月娇俏的身影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应道,手中已然扣紧了一枚流转着混沌气息、仅仅看上一眼就令人神魂欲裂的玉珏——正是白枫所赐,可轻易镇杀神帝的混沌至宝!
白枫看着爱徒眼中那燃烧的火焰,微微一笑,手腕轻翻。
嗖!嗖!嗖!嗖!
一道道比明月手中玉珏更加内敛、混沌气息却更为恐怖凝练的流光,如同流星般瞬间射向明月身前!
足足二十多枚!一模一样、散发着灭世之威的混沌玉珏,悬浮在明月面前,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毁灭波动!
“既已选好赴死之路……”白枫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殿中所有家主的心头,“那便成全他们!你持此宝,携诗雅,持为师令谕——去!凡今日离殿者,其族——尽数抹除!凡未曾应召而来者,其族——荡为齑粉!”
白枫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和怜悯,宣告着最终的审判:
“——凡有胆敢阻拦者,无论何人!执此宝,直接镇杀!魂飞魄散,不容分说!不必回禀!”
“——此去,便以诸族之血,涤荡这第七界污浊!让尔等那悖逆人性的‘家规’与庇护‘嫡系’的私心——在混沌之下,彻底化为劫灰!”
“谨遵师命!”明月眼中神光暴涨,没有一丝畏惧,只有肃清一切不公的决绝!她挥手收起那二十余枚足以倾覆万古星河的混沌玉珏,对身边同样激动得小脸通红的齐诗雅喝道:“师妹!随我——出征!”
轰——!
如同宣告审判的号角吹响!两位神王境界的少女身影瞬间从大殿内消失!一股无边的杀伐之气,如同燎原的烈焰,自万珍阁冲天而起,撕裂虚空,朝着第七界四面八方的那些不知死活的世家祖地——席卷而去!
端坐于玉座之上的白枫,依旧平静如水。而下方的明岐川、金玄玉、齐思远等十余位家主,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身体如同坠入万载冰窟,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派徒持宝,一言而灭数十世家?!
此等滔天权势与冷酷威严!
上界格局,从今日起……
必将——
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