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小了点，但寒气更刺骨了。
姜末带着周老三、王莽和几个小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营地走。
一路沉默，只有踩雪的嘎吱声和呼啸的风。
回了营地之后，周老三他们之前搞了一些燃料，居然生起了火。
姜末一屁股坐在火堆旁的木墩上，盯着跳跃的火苗，没说话。
脑子里还是那个银球和芊芊的投影，还有周老三他们看疯子一样的眼神。
周老三搓着手，凑到火堆边烤火，小心翼翼地瞄了姜末几眼。
王莽则显得有点坐立不安，捅了捅旁边一个叫栓子的小弟，低声说：
“去，弄点热的来。”
小弟应了一声，赶紧去弄热水。
这会儿气氛有点僵。
最终还是周老三憋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开口：
“姜哥……那啥……刚才在冰球那儿……你真没事吧？”
“我看你……跟那空气说了半天话，还……还掉眼泪了？”
他语气里满是困惑和担心。
姜末没抬头，依旧看着火。“没事。”声音有点闷。
“没事？”王莽忍不住了，嗓门大了点：
“姜哥，你可吓死我们了！那地方邪门得很！”
“我们啥也没看见，就看你一个人在那儿，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像跟谁吵架，最后还……还哭了！这能叫没事？”
“那冰球是不是有啥问题？把你迷住了？”
旁边几个小弟也连连点头，脸上带着好奇和后怕。
好奇是姜末到底看见了什么，后怕是姜末真的像撞鬼了一样。
姜末抬起头，眼神扫过他们。
他知道瞒不过去，也没必要完全瞒，但真相太离奇，他觉得自己说了周老三他们也不会信，只会更乱。
但眼下，不说出来，他又觉得堵得慌。
“我看见东西了。”姜末开口，声音不高。
“看见啥了？”周老三和王莽异口同声地问，眼睛瞪得溜圆。
“看见……一个故人。”姜末斟酌着词句。
“故人？在冰球里？活的？”王莽一脸难以置信。
“不是活的。”姜末摇头：
“像影子……不，像戏法，那种……投出来的影子，你们懂吗？”
“影子戏？”周老三皱紧眉头，努力理解，
“影子戏……还能跟你说话？还能把你弄哭了？”
“姜哥，那影子是谁啊？这么厉害？”
姜末沉默了一下。
“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他没提芊芊的名字。
“很重要的人……”周老三琢磨着，“男的女的？”
“女的。”姜末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哦……”
周老三和王莽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一点。
王莽一拍大腿：
“懂了！姜哥，你是不是太想嫂子了？”
“出现幻觉了？那冰球就是个引子！我跟你说，人太累太紧张了，就容易看见不该看的！”
“对对对！”另一个小弟附和：
“我老家就有说法，雪地里走久了，容易撞见雪娘娘，专门迷人心窍的！姜哥你肯定是太累了！”
姜末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合理解释，心里苦笑。
幻觉？
雪娘娘？
这比真相听起来更像真的。
他懒得反驳，也解释不清。
“行了行了，”姜末打断他们：
“别瞎猜了。就当我看花眼了。”
“那地方邪门是真的，晶片没了也是真的。”他摸了摸空空的裤兜。
“晶片真没了？”周老三追问，“就是你之前手里拿着发光的那个？”
“嗯，嵌进那球里了。”姜末点头。
“嘶……”周老三吸了口凉气，
“难不成那晶片是钥匙？但是……开了门就出来个……女鬼影子？”
他试图把逻辑链串起来，虽然串得歪七扭八。
“差不多吧。”姜末含糊地应着，不想再深入这个话题。
栓子端了热水过来，姜末接过喝了一大口，滚烫的感觉顺着喉咙下去，稍微驱散了些心里的烦闷。
“那……姜哥，”王莽凑近一点，压低声音，
“那影子……嫂子……跟你说啥了？让你别找真相了？”
姜末动作一顿，看向王莽：“你怎么知道？”
“嗨，我们虽然听不见影子说话，但看你口型，大概猜的。”王莽挠挠头：
“你当时嘴型一直在说真相、不找啥的。”
姜末没否认，只是又喝了一口水。
周老三叹了口气：
“姜哥，要我说……嫂子……咳，那影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啊。这地方太邪性了，你看彪哥没了，林雪姑娘又那样，还冒出李维那种怪物……”
“找真相？找啥真相？找来找去，把自己搭进去咋办？”
“咱就在这冰疙瘩上，有吃有喝，打打鱼，抢抢其它饿的选手，有你带队，咱们日子不知道过的多滋润。”
他说的很实际，带着点劝退的意思。
姜末放下水碗，看着跳跃的火苗，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老三，老王，”他开：
“你们跟着我，是图个活路，图个安稳，我知道。”
周老三和王莽没说话，算是默认。
“但我不是。”
姜末声音低沉：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不知道我从哪来，不知道那些消失的人去哪了，不知道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我像活在别人编好的戏里，像个提线木偶！这种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他抬起头，眼神里是周老三他们看不懂的执拗：
“我没办法装睡骗自己，我做不到。”
“死，我也要死个明白！真相，我必须知道！”
“就算那影子说的是真的，结局很操蛋，我也认！但我得亲眼看见它！”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周老三和王莽看着姜末，知道他心意已决，劝不动了。
他们能理解姜末说的那种憋屈，但无法感同身受那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行吧，姜哥。”周老三最终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你指哪，我们打哪。反正这条命，早就交给你了。”
“就是……咱能不能悠着点？”
“嗯！”姜末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只有活着，才配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