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拿起那叠文件,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妈,如果不是因为和厉川在一起,如果不是被迫卷入了锦城的纷争,我可能到死那天都搞不清……”她抬头直视关以柔的眼睛,“你这张精致的皮囊下头,藏着什么。”
“沈棠!”关以柔的声音陡然拔高,珍珠项链随着她的呼吸剧烈起伏。
沈棠面不改色,将文件推到母亲面前,“妈,这个三山建设是什么?我从前怎么都不知道,你还有运营一个这么大公司的能力。”
她的指尖点在一行数字上,“从三山建设经手的项目,直到沈家落寞那天为止,大大小小一百来个……”
她轻笑一声,“可让女儿我刮目相看了。”
关以柔的表情凝固了。
那种完美无瑕的贵妇面具第一次出现真正的裂痕——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涂着精致唇膏的嘴唇轻轻颤抖,连保养得宜的手指都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水晶吊灯的光芒在她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将那些被精心掩盖的皱纹和疲惫突然放大。
餐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两个女人隔着一叠文件对视,一个眼中是锐利的审视,一个眼中是逐渐崩塌的防线。
窗外,暮色四合。
厉公馆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一场无声的戏剧正在拉开帷幕。
而在餐厅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某种维持多年的平衡正在被打破。
关以柔的手缓缓伸向那叠文件,却在半空中停住。
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完美,涂着低调的裸色甲油,此刻却在微微发抖。
最终,她的手落回了膝盖上,紧紧攥住了裙摆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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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你是从哪里……”
沈棠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像一只耐心守候的猫,看着猎物在自己布下的网中挣扎。
关以柔的手指死死掐住珍珠手链,指节泛白。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贵妇的体面,声音却已经出现裂痕,“你想怎么样?把你母亲和十大老钱家族送进监狱接受审判?”
“我不排除这种可能。”沈棠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关以柔的表情从震惊转为讥讽,涂着精致唇膏的嘴角微微抽搐,“你做不到的。十大老钱现在——”
“后台是钟长生和崔明远对吧?”沈棠打断她,指尖轻轻敲击文件上的一行数字。
关以柔的瞳孔骤然收缩。
“但如果,”沈棠倾身向前,发丝垂落肩头,“我的后台,是崔明远的夫人呢?”
关以柔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像被针扎般瑟缩。
她太清楚林晚棠的分量——
锦城副市长最得宠的小女儿,一个连钟长生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存在。
沈棠突然抓住母亲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关以柔倒吸一口冷气。
那双总是温柔似水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所以不要惹毛我。”
关以柔像是看到猛禽般向后仰去,珍珠项链在剧烈起伏的胸口晃动,“你到底要我怎么样?逼死我你才满意吗?”
沈棠松开手,表情瞬间恢复平和,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发生。
她甚至体贴地将茶杯往母亲面前推了推,“最近怀孕在家闷得很,带我去你的牌局,引荐我认识十大老钱家主母们。”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在闲聊,“把三山建设的事情交给我重新做起来。你了解内幕,我要你做我的财务主管。毕竟是我亲妈,我还是信得过的。”
“你要接三山建设这个烂摊子?”关以柔的声音尖细得不自然。
沈棠微笑,“我接手了,它就不算是烂摊子。”
关以柔突然冷笑,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明显,“沈棠,你现在真可怕。”
“不可怕能收拾得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自以为是的老钱们?”
沈棠轻轻拍了拍桌子,话题一转,“好了,接下来说点家里事吧。或许我说了以后,你会对我有点改观。”
她将一盘红丝绒蛋糕推到关以柔面前,鲜红的蛋糕体上铺着雪白的奶油,像一场微型的血色浪漫。
“你最爱吃的,我叫人换了低卡糖。”
关以柔警惕地看着那盘蛋糕,又看向女儿,最终像被驯服的动物般拿起银勺。
勺子切入蛋糕的瞬间,奶油塌陷下去,留下一道丑陋的痕迹。
“我告诉你,”沈棠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的宝贝小女儿,十六岁,就被钟长生用药物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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