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档案馆的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昏暗。程媛坐在角落的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家谱,指尖因为长时间翻阅而沾满了陈年的灰尘。自从新桥事件后,她花了整整两周时间追踪程家每一支血脉,试图找出怀表里那个婴灵的来历。窗外的暴雨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不停地抓挠。
她的手指停在一页被虫蛀得斑驳的纸面上——\"程墨,生于同治五年,卒于光绪二十三年,无嗣\"。旁边贴着一张泛黄的小照,照片里的年轻人眉目清秀,与程媛有七分相似。照片边缘被人用红笔划了个小小的五边形,已经褪色到几乎看不清。
\"不对...\"程媛喃喃自语,翻到下一页时突然感到一阵刺痛。纸张边缘割破了她的手指,一滴鲜血落在\"程文谦\"的名字上,迅速被发黄的纸页吸收。奇怪的是,血迹消失后,原本空白的位置浮现出几行模糊的字迹,像是被某种隐形墨水书写,只有遇血才显现。
一张折叠的纸条从夹缝中滑落,上面的字迹娟秀却潦草,像是匆忙中写下的:
\"墨兄与俞府婢女私通,得一女。事发,婢投井,女婴交文谦带走。知府怒,命墨兄主持打生桩,言'以彼之子,镇此之桥'。墨兄不从,受杖刑而...\"
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模糊,但程媛已经浑身冰凉。她终于明白为何那个婴灵会救她——那不是普通的怨灵,而是她的曾曾姑母,程墨的私生女。怀表不是禁锢,而是保护,是程文谦留给后人的警示。这个女婴本该成为第八个祭品,却被偷偷救走,导致仪式未完成。
手机突然震动,吓得程媛差点打翻桌上的台灯。俞亮发来的照片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新桥的第七号桥墩表面,浮现出七个小小的手印,排列成五边形。更可怕的是,混凝土表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手印下方汇成一行字:\"还差一个\"。
留言只有一句话:\"它们没走。今晚工地又有工人失踪,监控拍到...你自己看吧。\"
程媛点开附带的视频文件。画面中,一个穿工装的男人正走向桥墩,突然停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他转身的瞬间,七个模糊的小身影从七个不同方向的桥墩后走出,手拉着手将他围住。视频最后几秒变成雪花,但程媛分明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说:\"姐姐快来...\"
雨更大了,敲打着档案馆的玻璃窗。程媛收拾资料时,余光瞥见窗外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小女孩,正用沾满泥土的手在玻璃上画五边形。当她定睛看去,那里只有雨水蜿蜒而下,但玻璃上确实留下了七个湿漉漉的指印,排列成完美的五边形。
回到家已是深夜。程媛发现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锁芯里卡着一缕黑色的头发——像是小孩的。她谨慎地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书房透出一线光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河底淤泥的腥味,地板上有一串小小的湿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书房。
书桌上,那本应该锁在抽屉里的家谱摊开着,空白处多了一行血字:
\"姐姐为什么不要我?\"
怀表——现在空空如也的怀表——躺在字迹旁边,表盖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极小的婴儿照片,眼睛处被针扎了两个洞。程媛颤抖着拿起怀表,突然听到衣柜里传来轻微的抓挠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关在里面想出来。
她鼓起勇气拉开衣柜,里面只有她的衣服,但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件她从没见过的红色小肚兜,上面用金线绣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这是旧时给新生儿准备的衣物。肚兜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散发出河水特有的腥气。
程媛后退时撞到书桌,桌上的家谱自动翻到最后一页。原本空白的一页现在布满了稚嫩的笔迹,像是小孩子学写字时留下的,重复写着同一句话:
\"塔顶月圆时,血债血偿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