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桥开通典礼后的第三个月,梅雨季提前到来。程媛在整理祖母遗物时,阁楼里那股潮湿的霉味让她不断打喷嚏。当她擦拭那个尘封多年的红木首饰盒时,底部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这是...\"程媛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凸起。轻轻一按,首饰盒的夹层弹开,露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七个穿着红色肚兜的孩子站在刚刚竣工的古桥头,手腕被红绳系在一起,表情茫然。桥栏杆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千秋桥\"三个大字,落款日期是光绪二十八年春。
照片背面用褪色墨水写着七个名字:李玉兰、王福生、陈招娣、张来喜、刘阿宝、周小桃、孙满堂。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生辰八字。程媛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些生辰全部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是民间传说中的\"纯阴之体\",最适合用来做镇邪的法器。
\"不是随机抓来的孩子...\"程媛喃喃自语。照片上,孩子们身后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穿官服的高个男子,另一个穿工匠短打的年轻人——正是程媛在幻象中见过的程墨。官服男子的脸被刻意烧毁,只留下胸前一块醒目的玉佩,上面刻着\"俞\"字。
她立刻拨通了俞亮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我找到了七个孩子的真实信息。\"程媛说,\"他们不是被随意抓来的...都是生于阴年阴月阴日的'纯阴之体'。而且...\"她的目光落在照片角落,那里有一个被剪去的痕迹,\"我觉得照片上原本还有别人。\"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俞亮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紧张:\"程媛,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被人跟踪?\"
\"什么意思?\"
\"我办公室的监控...\"俞亮的呼吸变得急促,\"连续三天拍到同一个小女孩在深夜出现,就站在我的办公桌前...\"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她手里拿着一个怀表...和你那个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今早我发现桌上多了这个...\"
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接着是俞亮颤抖的朗读:\"'光绪二十八年四月初七,收程氏女婴一名,年方二岁,系犯妇程氏所出。知府谕:随桥同葬,以全其数。'\"
程媛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缓缓转头,梳妆台上的镜子映出她身后的衣柜——柜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一双苍白的小手正扒着门框。那只小手的手腕上,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绳。
电话突然中断。程媛鼓起勇气走向衣柜,猛地拉开柜门。里面只挂着一件红色小肚兜,但这次肚兜上绣的不是\"长命百岁\",而是七个歪歪扭扭的名字,用黑线绣成,每个名字都在渗血,将白色的衬里染出七朵刺目的血花。
最下方多了一行新绣的字:\"还有一个名字被忘记了\"。
肚兜的口袋里露出一角纸片。程媛颤抖着取出,那是一张残缺的出生证明,只能辨认出:\"程氏女婴...名婉...生于光绪二十六年...\"
当晚,暴雨倾盆。程媛带着所有资料来到俞亮家。他的公寓一片狼藉,墙上用黑炭画满了五边形符号,每个符号中心都写着一个名字。俞亮蜷缩在角落,右手又开始腐烂,这次连白骨上都出现了裂纹,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味。
\"它们回来了...\"他机械地重复着,指着茶几上的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程文谦\"三个字,但最后一个\"谦\"字总是被涂改得面目全非,像是在刻意抹去什么。
程媛突然明白过来:\"不是文谦...当年逃跑的不只是我曾祖父!\"她翻出那张密室中发现的纸条,\"看这里,'女婴交文谦带走'...那个女婴,她才是仪式失败的关键!她本该是第八个祭品...\"
就在这时,电视突然自动开启。雪花屏中浮现出古桥的影像,七个孩子站在桥墩上,中间空着一个位置。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女孩缓缓转身,她的脸被黑发遮住,只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女孩举起手,手腕上系着褪色的红绳,另一只手里捧着一个缩小版的怀表。
\"记住我...\"电视机里传出刺耳的童声,伴随着某种液体滴落的声音,\"记住我的名字...\"
墙上所有的五边形符号同时渗出黑血,汇聚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大大的\"婉\"字。黑血继续流动,最终组成一句话:
\"明日月圆,桥头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