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两年后,在一次强取豪夺的过程中,他遇到了一个硬茬子,对方毫不留情地将他打了个半死,不仅直接打折了他一条腿,还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物。
那次经历,他差点就丢了性命,由于当时腿没有接好,到现在他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落下了终身残疾。
经历了那次惨痛的教训后,沈传彪再也不敢出远门去骗、去抢人了,他深知外面的世界很大,难免会有大姐夫的权力伸不到的地方,到时候自己可就白白遭殃了。
不过,这些年靠着不正当手段,他手里已经积攒了几万块积蓄。于是,他便在城里盘下了一处商铺,开起了饭店。
那几年,正是公款吃喝最为盛行的时期,而他的大姐夫此时又升迁到了东川市,巴结大姐夫的人如过江之鲫,越来越多。
沾着大姐夫的光,他开的饭店生意十分红火,特别是那些部门机关单位以及派出所的人,经常来店里吃喝,而且都习惯记账,到月底或者年底的时候再统一结账。在记账的时候,他可就动起了歪脑筋,多的时候,客人实际消费一百块钱,他直接记成一千块钱。
反正没有人敢跟他较真,大家都只是象征性地讨价还价几句,便无奈地认下了这笔账。就这样,他根本不用担心收不到钱,靠着这种不正当的手段,他很快便积累起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
有了钱之后,沈传彪在县城买了一块地,开始盖起了楼房。起初,他只是盖起了一栋两层小楼,供自家居住。但随着生意的不断扩张,他的地盘也在逐渐扩大,楼也越盖越多。慢慢地,他便将这里办成了会所。
刚办起来的时候,这里的性质和普通饭店差不多,只是比街面上的饭店更加豪华一些,而且位置更为隐蔽。会所实行会员制,除了提供餐饮服务外,还偷偷给有特殊需求的客人提供女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所的业务逐渐发展,慢慢转变为以卖淫、赌博为主要收入来源。在会所里,时常能看到有人嗑药,至于这些毒品是被什么人带进来的,他并不清楚。不过,大姐夫曾经告诫过他,那东西千万不能碰,一旦沾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他牢牢记住了大姐夫的话,一直没有涉足毒品生意。
如今,沈传彪在县城已经拥有两个规模比较大的会所、两家饭店,大大小小五个超市,生意做得可谓是风生水起,财富也早已上亿,在这小小的阳都县,他已然成为了独一份的 “霸主”。
回想起当初出门做生意的惨痛经历,他汲取了教训,从此便将自己的势力范围牢牢地锁定在阳都县本地,坚决不向外地发展。
他身边有四个铁杆弟兄,一个是他的堂弟,另外三个是同村的伙伴。这四个人,每人手下都带着一帮人,尽心尽力地为他守护着生意。
这些年来,在他的 “生意版图” 里,打架斗殴的事情屡见不鲜,更令人发指的是,已经有四条人命丧在他的手上,打伤打残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十里八乡那些稍有姿色的女子,被他强行弄来玩弄甚至逼迫卖淫的,已经有十好几个。
因为有大姐夫在背后罩着他,他当然安然无恙,。在县里、市里、省里,甚至在中央,告他的人排着队呢。起初,他犯了事还需要姐姐和大姐夫出面帮忙解决,可后来,县里、市里到处都是大姐夫的人,就算到了省里,只要一提他大姐夫的名号,也没有人敢轻易动他。
平日里,他经常和县里那些头面人物一起吃吃喝喝,尤其是司法系统的人,只要有点权力、算得上头面人物的,都是他会所里的常客。
然而,他却从不用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去特意打点这些人,相反,那些人想要巴结他大姐夫,却苦于没有门道,只能纷纷求他帮忙引见,自然少不了对他进行各种打点。
特别是这几年,他大姐夫的官越做越大,已经做到了省里的高官。这下,市里、县里那些想要往上爬的人,更是如同苍蝇见到了腐肉一般,趋之若鹜地来巴结他,让他的气焰愈发嚣张。
此时,中央巡视组驻东川市小组的两个侦查员鲍一凡和史青州,正肩负着重要使命,连夜到阳都县来了。
鲍一凡身高一米八,毕业于警校,长期在野外执行任务,风吹日晒让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但这反而更凸显出他的刚毅果敢,浑身散发着男子汉的独特气息。他今年三十六岁,家中有个可爱的女儿,今年刚好六岁,过了年就该上小学了。
史青州身高一米七八,与鲍一凡不相上下,同样毕业于警校,只是身形略显肥胖,看上去更加敦实一些,形象气质上更给人一种实在憨厚的感觉。他今年三十一岁,家中有个儿子,刚刚两岁。
两人从宝安县岔口镇葛家川村连夜驱车,马不停蹄地直接来到了阳都县李家河镇。当他们抵达李家河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镇上的街道虽然安装了路灯,但灯光昏黄黯淡,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着,显得毫无生气,四处望去,依旧是黑黢黢的一片。
这里没有主要公路经过,平日里白天的车辆就不多,到了晚上,更是只能偶尔看到一辆车缓缓驶过,整个镇子安静得有些出奇,仿佛时间都在这里静止了。
因为是秘密调查,他们都身着便衣,车辆也没有军警标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在一个闪烁着 “和顺旅馆” 霓虹灯牌子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这家小旅馆是个普通的院落,只有两层楼。他们的车在旅馆前稍作停留,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就在这里住下。
于是,他们又缓缓地把车开进了院子,随后下车,径直走进了前厅,准备到前台去登记入住。
前厅的空间十分狭小,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吧台,旁边还孤零零地放着一套单人沙发。前台站着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胖乎乎的女子,留着齐耳短发,倒显得十分干练。
他们一推开门,女子便立刻热情地说道:“欢迎光临,先生,要住宿吗?”
两人径直向吧台走去,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发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看上去二十岁左右,女的大约十六七岁,两人穿着不同颜色和款式的衣服,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都是服务行业的制式服装。
男的身着浅蓝色制服,女的则穿着粉色的。女孩正低低地哭啼着,那俊俏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单薄的身子随着哭泣声一抽一抽的,显得十分可怜。而男孩则在一旁默默地坐着,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与无奈之中。
史青州走上前去,开始办理入住登记手续。鲍一凡则饶有兴趣地观察起这对小青年。乍一看,他们似乎是一对闹矛盾的恋爱小青年,可鲍一凡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转过头,向前台女子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前台女子只是敷衍地回答道:“没什么事。”
鲍一凡并不相信她的话,追问道:“不是吧,没什么事怎么会哭啊!”
前台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一言难尽啊!不说也罢。”
鲍一凡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侦查员,对这些特别的细节和事件向来十分敏感,更何况他们此次是专门来执行侦查任务的,初来乍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借助某件事切入当地,深入了解情况,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机会。于是,他紧追不舍地说道:“怎么个一言难尽?我倒很想听一听。”
前台女子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地说道:“这都后半夜了,你们不赶紧休息去?”
鲍一凡看出她有些忌讳,想要推脱不想说,便继续催促道:“晚点没关系,你就说说。”
前台女子办完入住手续后,趴伏在吧台上,犹豫了片刻后说道:“你们是来住店的,肯定不是当地人,说了也无所谓。” 她又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她们是我姨姨家的儿女,是我的表弟表妹。”
鲍一凡心中暗自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原来他们不是谈恋爱的小情人,而是兄妹。既然是兄妹,那女孩的哭泣就显得更加蹊跷了。他不禁又追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啊?”
前台女子接着说道:“我表弟叫丑娃,表妹叫英子。都是英子惹下的祸,她本来在县中学念书,假期想着去打工挣点钱,就去了东街云红会所。
“她光看到人家给的高工资,一个月能挣五千块,满心欢喜地进去了。可进去了才知道,那简直就是个狼窝,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进去的头一天,就让人家给下了药,被人给睡了。等她醒来,知道自己遭遇了这种事,想要离开,却根本走不了,被人揪着头发,逼着接客,干的就是过去窑子里妓女干的那种营生。”
“这不,都干了半年了,她实在受不了了,不愿意再干了。上回她偷跑出来,结果被人家撵到家里,把她打了个半死,我姨姨也没能幸免,被一起打了,丑娃为了护着她们,一条腿也给打折了,现在走路还一拐一瘸的。我妈非逼着我要照顾丑娃,丑娃现在这样,也干不了别的重活,就只能在我的店里打扫卫生。
“英子今儿趁人家看的松懈,又偷跑出来了,她不敢回家去,就跑到我这里来了。她到我这里来倒也没什么,可关键是我根本护不住她啊。你们等着看吧,明天人家肯定就会寻到这里来,到时候我们都得跟着遭殃。”
鲍一凡和史青州听着这令人发指的事情,只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们平日里天天和违法犯罪的人打交道,自认为已经见多识广,可现在听到的这件事,还是让他们大开眼界,颠覆三观。
这种逼良为娼的事情,实在难以想象会发生在二十一世纪这个高度文明发展的中国,发生在共产党领导下,本应政通人和、法治健全的社会里。不过,再想一想韦助理仅仅是向中央巡视组举报了一个案子,就被打成了植物人,似乎又觉得这一切也并非那么难以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