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看得出来,许青山现在,就是燕王妃跟前最是得宠的红人。
只有许青山自己清楚,那女人对他的杀心,一天都没消过。
她给的那些黄金,不过是些障眼法。
真正的好东西,早就被他悄没声地,送进了那地下的兵工厂。
那座沉寂了百年的熔炉,也终于在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重新燃起了熊熊的炉火。
第一炉玄铁水,被浇筑成型。
许青山亲自掌锤,按照那脑子里多出来的法子,打造出了第一柄兵器。
那是一柄薄如蝉翼,却又坚韧无比的短刀。
刀身上,还带着天然形成的、好比是流水般的纹路。
他把这柄刀,连同刀鞘,装在一个不起眼的木盒里。
第二天,他找到了林晚照。
“送你的。”
他把木盒递了过去。
林晚照打开盒子,瞅见那柄刀的瞬间,那双清冷的眸子猛地一下就亮了。
她是个识货的人。
她一眼就看出,这柄刀的价值,远胜过那所谓的千两黄金。
“这就是你的大礼?”
“这只是个开始。”
许青山瞅着她,“我需要你帮我弄一份东西。”
“什么东西?”
“燕王府治下,所有官办铁矿和兵器坊的分布图,越详细越好。”
林晚照那心头又是一跳。
她瞅着许青山,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这个男人的野心,比她想的,还要大得多。
他不止是要自己造兵器,他这是要断了燕王府的根。
“好。”
她没多问,收起木盒,转身就走。
她知道,她这条船,算是跟许青山彻底绑死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
整个雪山矿场,表面上一片欣欣向荣。
暗地里,那地下的兵工厂,也在飞速地运转。
越来越多的流民,被许青山用各种由头,悄没声地转成了地下的工人。
那一百人的亲卫队,也早就扩充到了三百。
许青山手里的这股子力量,就像那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他甚至开始让老孙头,拿出一部分黄金,去黑石镇周边的村子,高价收购粮食。
这一手,直接就让燕王妃控制下的黑石镇粮价,开始飞涨。
那钱管事急得嘴上都起了泡,几次三番地来找许青山。
许青山只用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回去。
“几千张嘴要吃饭,不多备点粮,万一哪天断了顿,他们把你我给吃了,你信不信?”
钱管事不信,可他不敢赌。
这天,许青山正在那地下兵工厂里,看着新出炉的一批铠甲。
王虎却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公子,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许青山那眉头一皱。
“山下来了一队人马,瞧着不像是王妃的人,倒像是官府的兵。”
王虎那脸上全是焦急,“他们把咱们的营地给围了,指名道姓地要见你,说咱们这是私开矿山,要抓你去县衙大牢问话!”
官府的兵?
许青山那眉头拧得更紧。
他知道,这事透着古怪。
这雪山是燕王府的地界,没有燕王妃的点头,哪个县衙敢派兵到这儿来撒野?
“带了多少人?”
“瞧着得有两三百,都穿着官军的皮甲,拿着长枪,把咱们山谷的路口都给堵死了。”
“我们的人呢?”
“都堵在营地里,柳姑娘带着亲卫队跟他们对峙着,没敢动手。”王虎急道。
“慌什么。”
许青山把手里的铁甲片扔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出去看看。”
他领着王虎,从那密道里出来,走回地面上的营地。
远远地,就瞅见那山谷口,黑压压地站着一排官兵。
为首的一个,是个骑着高头大马,挺着个啤酒肚,穿着一身县尉官服的胖子。
他那张脸上,全是倨傲和不耐烦。
柳青青带着三百亲卫,手持着刚打造出来的短刀和削尖了的木棍,跟那伙官兵对峙着。
那气氛,好比是拉满了的弓弦,一点就着。
“谁是管事的?给本官滚出来!”
那胖县尉见许青山走了过来,用马鞭指着他,扯着嗓子就吼。
许青山没理他,他只是走到了柳青青身边。
“怎么回事?”
“他们一来,就要冲进咱们的矿洞,说要查封。”柳青青压低了声音,“我没让,他们就把路给堵了。”
许青山点了点头,这才转过头,瞅着那马上的胖县尉。
“这位官爷,不知是哪路神仙?到我们这穷山沟里,有何贵干?”
“你就是这儿的头?”
那胖县尉斜着眼打量着许青山,“本官乃是黑石县县尉张大彪,奉县尊大人之命,前来查办你等私开矿山,盗采金矿一案!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跟本官回县衙走一趟!”
“黑石县?”
许青山笑了,“张县尉,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雪山,可是燕王府的地界,什么时候,轮到你黑石县来管了?”
“少他娘的拿燕王府来压我!”
那张县尉好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从怀里摸出一张盖着大红官印的文书,在许青山面前晃了晃。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朝廷户部下发的勘界文书!这雪山方圆百里,早就划归我黑石县管辖!你们在这儿开矿,就是跟朝廷作对!跟王法作对!”
许青山那心头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事麻烦了。
燕王妃被人摆了一道。
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把这块肥肉,给活生生地抢走了。
能有这等手笔,绕开燕王府,直接从朝廷户部拿到勘界文书的,整个北地,除了燕王自己,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这是燕王府的家事。
是那燕王,要敲打他那个不听话的王妃了。
而他,和他手底下这几千号人,就成了那两口子斗法,最先被牺牲掉的炮灰。
“怎么?没话说了?”
那张县尉瞅着许青山那变了的脸色,得意地笑了起来。
“来人!把这带头的给本官拿下!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身后那两百多个官兵,立刻就举着长枪,往前压了过来。
那明晃晃的枪尖,在太阳底下,泛着森然的冷光。
柳青青手里的刀,握得更紧。
她身后的三百亲卫,也都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他们虽然练了几天,可毕竟没见过真阵仗,让他们跟这些个正规军动手,那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慢着!”
许青山忽然开口。
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那两拨人的中间。
“张县尉,我们开矿,是奉了燕王妃的令,这文书,我们也是头一回见。”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不着痕迹地就往那张县尉的马前递了过去。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还请官爷行个方便,容我们先跟王妃那边通个气,核实一下。”
那张县尉低头瞅了一眼那鼓鼓囊囊的钱袋,那眼里的贪婪一闪而过。
可他随即又冷笑一声,一马鞭就把那钱袋子给抽飞了。
“少来这套!”
他厉声喝道,“本官今天,是奉公执法!谁的面子也不给!你要通气,就到县衙大牢里头去通!”
他这话一出口,许青山那心就彻底凉了。
这事没法善了了。
这张县尉,要么是收了比他给的要多得多的好处,要么,就是得了死命令,今天必须要把事给闹大。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