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河弯下腰,不急不缓地捡起那些东西。
先拿起一封信,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清上面的火漆印。
“厐尚书,这封信,是派心腹送往乾国的吧?”
“这块腰牌,是从刺杀我的刺客头目身上搜出来的。尚书府的腰牌,为何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乾国刺客身上,厐尚书可否为本官,为陛下,为满朝同僚解惑一二?”
最后,展开了那张地图。
那上面,从楚国都城到乾国边境的整条路线,都被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而在沿途的山谷、隘口、渡口等险要之地,都用朱砂画上了一个个血红的叉。
“至于这个……”
姜星河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是从另一名刺客身上搜出的伏击地图,上面详细记录了我们使团可能途径的城镇。厐尚书,你真是算无遗策啊!为了杀我,动用了乾国的杀手,还搭上了你尚书府的精锐,不仅想让我死,更想让大楚与乾国的盟约彻底泡汤!”
“你动用户部银两,雇佣江湖草莽;你勾结秦国密探,出卖国家利益!你做的这一切,不叫叛国,什么叫叛国?!”
姜星河手持铁证,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向厐奎。
每说一句,他的声音就冷一分,身上的杀气就重一分。
一条天衣无缝的证据链,被姜星河当着所有人的面,清清楚楚地呈现了出来。
“不……不是的……”
厐奎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看着姜星河手中的信件、腰牌、地图。
将厐奎所有的侥幸,砸得粉碎。
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
“噗通”一声。
户部尚书厐奎,这位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权势熏天的大人物。
就这么双腿一软,面如死灰地瘫软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大殿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个瘫软在地,如同烂泥一般的人影身上。
那可是户部尚书厐奎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管着大楚国库的钱袋子,跺一跺脚,整个朝堂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现在,他就那么毫无尊严地瘫在那儿,双目失神。
完了。
所有人心头都冒出了这两个字。
彻底完了。
人证物证俱在,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任他有三头六臂,也休想翻身。
然而,姜星河的脚步并未因此停下。
他甚至连多看地上的厐奎一眼都欠奉,仿佛那只是一滩不值得在意的垃圾。
他转过身,对着龙椅上那位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皇帝,再一次躬身行礼。
动作标准,一丝不苟。
“陛下。”
他清朗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金石交击。
“扳倒一个叛国的厐奎,只是第一步。”
这句话,比刚才扔出的所有证据加起来,还要有分量!
所有大臣,刚刚才稍微缓过来一点的心神,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意思?
只是……第一步?
还有?
不少人的脸色“唰”地一下,比刚才的厐奎还要白。
姜星河直起身子,目光扫过一张张惊骇欲绝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太和殿。
“臣在出使乾国之前,就已经秘密查访!”
“户部上下,在厐奎的带领下,早已烂到了根子里!他们利用职权,上下其手,贪墨巨额税银,侵吞军饷,倒卖官粮,中饱私囊!”
“其详细账目与罪证,臣已整理成册,在离京前,便呈交给了陛下!厐奎这条蛀虫固然可恨,但他身后的整张贪腐大网,更是国之祸害!恳请陛下,趁此时机,将户部贪腐大案一并清算,彻底根除毒瘤,还我大楚一个朗朗乾坤!”
“当然,国家的蛀虫,又何止户部一条?王大人,你说是吧?”
吏部尚书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姜……姜大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老夫不懂……”
“不懂?好,那本官就让你懂懂!吏部,掌管天下官员的选拔、任免、升迁、调派,位高权重!可孙尚书你,又是怎么做的呢?你将官职明码标价,一个县令要多少银子,一个知州要多少银子,甚至一个郎中的位置,又要送上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你心里恐怕比谁都清楚!”
“多少有才之士因为家境贫寒而被你拒之门外!又有多少溜须拍马、草包一个的纨绔子弟,因为送足了银子,便被你委以重任,鱼肉百姓!钱权交易,卖官鬻爵!你吏部,就是一个藏污纳垢的粪坑!你王大人,就是这粪坑里最大的那条蛆!”
王大人的脸,已经从惨白变成了死灰。
眼中的惊恐,变成了绝望。
这些事,自问做得天衣无缝……
“噗通!”
又是一声闷响。
和刚才的厐奎如出一辙。
吏部尚书王大人,双腿一软,整个人瘫了下去。
幸好被身后的同僚手快扶住,才没有像厐奎一样直接摔在地上。
但此刻的他,与瘫在地上又有什么区别?
整个人抖如筛糠,面无人色,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身后的官员队伍里,凡是与他,与厐奎有所牵连的。
此刻一个个都低垂着头,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自己的官袍里。
冷汗顺着他们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却没有人敢抬手去擦。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之中。
姜星河对那滩烂泥似的吏部尚书王大人,连眼角都懒得扫一下。
只是慢条斯理地,从宽大的官袍袖中,又摸出了一本册子。
这册子不大,看着毫不起眼。
可当这本册子出现在姜星河手中的那一刻。
大殿内所有还站着的官员,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还他妈有?!
“王大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没关系。本官,帮你回忆回忆。”
“少帝七年,三月初五,夜,子时。时任礼部员外郎的刘景,为求外放富庶之地,于城西百花巷王大人外室居所,献上东海夜明珠两颗,赤金佛像一尊,共计白银八千两。”
随着话音落下,姜星河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
精准地射向了官员队伍中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刘大人,本官可有说错?”
那位被称为“刘大人”的官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趴在地上抖个不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