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金銮殿内,檀香缭绕的空气早已被恐慌浸透。
一位老臣扶着殿柱,脸色煞白如纸,花白的胡须因颤抖而簌簌作响,他颤声道:“西蜀、北燕、大魏与我大梁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南楚虽偶有边境摩擦,却也从未这般悍然联合发难!
唯有东海狼子野心,久窥我疆土,可今日五国结盟,兵锋直指大梁,这……这到底是何缘故?”
右丞相郭奕,上前一步,沉声道:“九十万大军,六路齐发,皆是精锐之师。
我边关守军虽早有防备,可兵力分散,面对如此强敌,怕是……怕是难以支撑三日!
我大梁上一次面对如此险境,还是百年前,彼时有枪王出世,力挽狂澜,可如今奈何啊!”
“六路大军压境,我大梁根本无力抵挡!”
兵部尚书柳林猛地跨步出列,官袍下摆扫过金砖地面,发出簌簌声响。
他脸色涨得通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急切,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如今之计,不如……不如降了吧!应当遣使修书,割地纳供,以求偏安!”
“放肆!”
话音未落,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
御史郭攸之须发戟张,指着柳林的鼻子怒斥:“柳尚书!你身为兵部尚书,掌一国军政,不思退敌之策,反倒倡言割地赔款,何其懦弱!
未战先降,是要让大梁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让万千黎民沦为亡国奴吗?”
“就是!我大梁男儿岂能如此贪生怕死!”
靖南王陆仓重重一拍甲胄,玄铁碰撞声震得殿内烛火乱颤。
“当年北境之战,我军以三万破十万,何曾有过投降之念?
如今不过是六路联军,便要屈膝求和,如此一来,对得起边关浴血的将士吗?”
朝堂之上瞬间炸开了锅,斥责声、怒骂声此起彼伏,连几位素来沉稳的老臣都面露怒容,看向柳林的目光满是鄙夷。
柳林被众人骂得面红耳赤,脸颊青一阵白一阵,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官袍下摆,指节泛白。
他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几分辩解与慌乱:“我……我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我大梁刚经内乱,国库空虚,兵力折损过半,拿什么与九十万精锐抗衡?”
他喉结剧烈滚动,语气急切又带着一丝委屈:“我这也是权宜之计啊!割地赔款虽辱,却能保住宗庙社稷,保住城中百姓性命!
待他日休养生息,再图收复失地,总好过玉石俱焚,让大梁彻底覆灭!”
“一派胡言!”
郭攸之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步逼近柳林,“割地赔款只会让敌寇得寸进尺,今日割三城,明日便要夺半壁江山,他日更是要亡国灭种!你这是饮鸩止渴,绝非权宜之计!”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小声附和:“柳尚书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九十万大军实在太过凶悍,边关守军三日便要崩溃,金陵城危在旦夕,投降或许真能保一时平安……”
“住口!”
陆仓怒目圆睁,扫视着殿内附和之人,“谁敢再言投降二字,便是通敌叛国!
我陆仓愿领兵出征,与敌寇死战到底,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屈膝!”
“投降!保全性命要紧!”
“不可投降!当与大梁共存亡!”
两种声音在金銮殿内激烈碰撞,文臣武将分成两派,争执不休。
有人捶胸顿足,痛斥柳林卖国求荣;
有人面露惶恐,主张弃战求和;
更有年轻将领拔剑出鞘,声言要斩杀柳林这等动摇军心之辈。
檀香缭绕的大殿内,恐慌与愤怒交织,原本庄严肃穆的朝堂,此刻乱成了一锅粥,亡国的阴影如同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萧无漾端坐于龙椅之上,脸色沉凝如铁,眉峰拧成一道深壑。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御座扶手上的鎏金龙纹,听着殿内的争吵与怒骂,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对柳林弃战言论的震怒,有对群臣惶恐的忧虑,更有对大梁危局的沉重考量。
“够了!”
萧无漾猛地一拍御座,鎏金龙纹扶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殿内烛火剧烈摇曳,火星溅落案头。
帝王的怒喝如惊雷炸响,瞬间压下所有喧嚣,金銮殿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缓缓起身,玄色龙袍随着动作舒展,金线绣就的五爪金龙在昏暗光影中流转,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仪。
目光如寒潭般扫过殿内群臣,最终定格在瑟瑟发抖的柳林身上,声音冰冷得像淬了三冬寒雪:“柳林,你身为兵部尚书,掌一国兵戈。
不思整军御敌,反倒倡言投降,动摇军心,该当何罪?”
柳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带着哭腔:“陛下恕罪!臣……臣只是忧心社稷,绝非有意动摇军心啊!”
“忧心社稷?”
萧无漾冷笑一声,语气凌厉如刀,“未战先降,便是将祖宗基业、万千黎民拱手让人!
正如郭御史所言,今日割地赔款,明日敌寇便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最终只会落得国破家亡、宗庙倾覆的下场!这便是你所谓的忧心社稷?”
他抬手,指尖指向殿内所有臣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决绝:“朕今日在此立誓——谁再敢言降字,便是通敌叛国!
无论是谁,无论官居何职,定以军法处置,凌迟处死,诛灭九族,绝不饶恕!”
“陛下!”
柳林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额头撞得金砖“咚咚”作响,很快渗出鲜血。
“臣知罪!臣再也不敢言降了!求陛下饶臣一命!”
萧无漾目光扫过那些面露惶恐、欲言又止的臣子,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威慑力:“大梁虽经内乱,却未到山穷水尽之地!
尚有百万将士枕戈待旦,尚有万千黎民拥护朝廷,尚有陆老将军等忠勇之臣镇守疆土,何惧区区六路联军?”
他走到殿中,抬手按住陆仓的肩膀,语气郑重:“从今日起,朝堂之上,只许议退敌之策,不许提投降二字!
谁敢再妄言弃战,便先过朕这把龙椅,过陆老将军手中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