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穴后方的黑雾里，苏寒的笛音骤然裂成破帛声。叶凡握剑的手背青筋凸起。那是寒梅阁“覆雪”暗号——暗卫折损过半。
他望着林昭月刺进蛇皇右眼的太初剑，剑身上的霜花正被蛇血蒸腾成白雾；苏倾雪的银线网又收紧三寸，网结处渗出的幽绿毒液在蛇鳞上蚀出焦痕；楚红妆的蛊虫已爬满蛇尾，每只虫腹都鼓胀如豆，显然在疯狂吞噬蛇毒；秦挽霜的玉牌敲得更快了，最后三个村民刚被暗卫拽进岩穴，蛇皇的尾椎便轰然砸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碎石溅起半人高。
“昭月！”叶凡突然振剑，九霄环佩的金芒顺着剑脊窜上蛇身，“刺左眼！”
林昭月的瞳孔映出剑鸣。她早察觉蛇皇的痛吼渐弱——这畜生在蓄势。太初剑离手的刹那，她脚尖点在蛇鳞上借力后翻，青丝扫过叶凡鼻尖时，轻声道：“护好我剑。”
叶凡接住倒飞而来的剑鞘，内天地的金树突然抖落一片金叶。他瞬间明了林昭月的意图：蛇皇双盲后，必以信子探路。而苏倾雪的银线网此刻正缠在七寸，网心处那枚淬了“寒梅蚀骨散”的银针，是倾雪藏了三息的杀招。
“倾雪！”他反手将剑鞘掷向银网，“现在！”
苏倾雪的指尖在腰间银铃上一弹。叮——银线网突然绷直如弦，那枚银针穿透蛇鳞的瞬间，她咬破指尖按在网结上，鲜血顺着银线游走，在蛇身上勾勒出血色阵图。这是她昨夜用叶凡内天地推演的“血煞困灵阵”，本要留到破虚境再试，此刻却成了绞杀蛇皇的最后筹码。
蛇皇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尾椎扫向岩穴的力道陡然加剧。秦挽霜的玉牌碎了半块——最后一道暗卫防线被拍散。她咬着牙拽起吓呆的小娃娃，却见那孩子突然举起山茶花，朝蛇尾方向扔去。沾血的山茶花在空中划出弧线，正落在楚红妆脚边。
“好小子！”楚红妆咧嘴一笑，指尖掐碎腰间蛊囊。成百上千的幽蓝蛊虫顺着山茶花的花瓣爬向蛇尾，虫鸣与蛇吼交织成刺耳的乐章。她能感觉到，这些被她用“万毒淬魂”养了三年的蛊虫，正疯狂啃噬蛇皇的毒腺——蛇毒越烈，它们越兴奋。
后方黑雾里传来最后一声笛音。叶凡转头时，正看见苏寒提着染血的玉笛掠来，玄色大氅被撕成碎片，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仍抱着两个吓哭的幼童。十八暗卫只剩三人，浑身是血地护在他身后，每人手中的冰针都刺进了敌人的咽喉。
“十二杀...全折了。”苏寒将幼童塞进秦挽霜怀里，目光扫过战场，“九幽冥君的残党用了‘阴魂借体’，死士身上缠着活人的魂魄。”他扯下衣襟裹住伤口，血珠顺着指缝滴落，“但全解决了。”
叶凡的内天地突然轰鸣。金树抽枝的声响在识海炸响，十丈疆域的壁垒轰然碎裂——他突破了，从凝液境到化罡境。天道之力如潮水般涌进内天地，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蛇皇的心跳：咚，咚，咚...每跳一下，体内的毒囊就胀大一分。
“要爆了。”他突然开口。所有人同时抬头。蛇皇的双眼正在渗黑血，七寸处的血阵泛起红光，蛇尾的蛊虫群聚成幽蓝的旋涡。这畜生的腹腔鼓得像座小山，皮肤下隐约可见翻涌的黑浪——那是被蛊虫逼出的蛇毒，正在寻找宣泄口。
“红妆！”叶凡冲楚红妆挑眉，“你的蛊虫还能撑多久？”
楚红妆舔了舔唇，指尖的血珠滴在地上，引出更多蛊虫：“半柱香。”
“挽霜！”他转向秦挽霜，“带村民退到岩穴最深处，暗卫守洞口。”
秦挽霜点头，玉牌在掌心捏得咔咔响：“我要留五个暗卫护你。”
“不用。”叶凡抽出腰间的九霄环佩，金芒在剑刃流转，“倾雪的阵，昭月的剑，寒梅阁的毒，加上我这把琴。”他望向林昭月，后者正踩着暗卫的肩跃回他身侧，发间的剑穗还滴着蛇血，“足够了。”
林昭月将太初剑插在两人中间，剑尖没入地面三寸：“双剑合璧。”
苏倾雪的银线网突然收紧成球状，将蛇皇七寸死死缠住：“血阵还差半息。”
苏寒的玉笛抵在唇边，冰针在指尖凝成寒雾：“我封它气门。”
楚红妆打了个响指，所有蛊虫同时钻入蛇尾：“毒腺破了。”
蛇皇的腹腔在这一刻炸开。黑红色的毒雾如蘑菇云升腾，叶凡的内天地自动张开屏障，将四人护在中央。毒雾触到金芒的瞬间便被分解，他甚至能看清雾里翻涌的蛇骨——这畜生竟将自己的脊椎骨磨成了毒针。
“昭月！”他低喝。
林昭月的太初剑率先出鞘。剑鸣盖过毒雾的嘶响，剑气如银河倒卷，精准劈开蛇皇的下颌。那里是蛇类最脆弱的软腹，叶凡前世曾被这条蛇皇咬断过左臂，此刻记得分毫不差。
苏倾雪的银线网紧跟着勒进伤口，血阵红光暴涨，将蛇皇的上半身死死钉在地上。苏寒的冰针如暴雨般扎进蛇吻，封住所有毒牙的出口。楚红妆的蛊虫从蛇尾钻到蛇头，每只都带着剧毒，在蛇脑里啃出蜂窝状的孔洞。
最后，叶凡举起九霄环佩。琴音起时，天地失色。这把伴随他两世的神器，此刻终于展现出真正的威能——金芒化作千道剑影，每道都带着他内天地的天道之力，精准刺进蛇皇的每一处要害。
前世被这条蛇皇吞掉的三百条人命，被九幽冥君残党害死的寒梅十二杀，被蛇毒侵蚀的无辜村民...所有的恨与痛，都随着琴音化作杀招。蛇皇的嘶吼渐弱，最后一声呜咽里，叶凡看到它眼底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恐惧。
但他没有停手。直到蛇头彻底落地，蛇身被金芒绞成碎片，直到苏倾雪的银线网染成赤黑，直到楚红妆的蛊虫都胀破成血珠，他才收琴。
战场突然安静。岩穴里传来小娃娃的抽噎声，混着山茶花的香气。苏寒踉跄着扶住旁边的岩石，伤口还在渗血，却笑得像个孩子：“我就说...我们能赢。”
苏倾雪扯下染血的面纱，露出底下苍白的脸：“爹，你答应我的糖葫芦。”
“等回青岚城，买十串。”苏寒摸了摸女儿的头，转头看向叶凡，“叶公子，这次...”
\"该谢的是你们。\"叶凡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
林昭月正用剑鞘挑着蛇头检查，发梢还滴着血，却朝他弯了弯眼睛；楚红妆蹲在地上逗小娃娃，把最后一只蛊虫变成了会跳舞的金蝶；秦挽霜正在给暗卫包扎，玉牌上的裂痕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他的内天地里，金树又结出第四枚金果。
这次不是因为战斗，而是因为这些并肩的身影。
前世他独自证道，最终死在阴谋里；这一世，他有了同生共死的同伴。
就在这时，北方的山风突然变了味道。
叶凡的瞳孔骤缩。
那是...腐尸的气味，混合着浓郁的魔气。
他调动天人合一的天赋，感知到远处有一道强横的气机，正以破虚境的速度逼近。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气机里带着他前世熟悉的阴寒——是九幽冥君的本体，不是残党。
\"准备。\"他轻声说，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瞬间警觉。
林昭月的手按在剑柄上，苏倾雪的银线在指尖缠出剑花，苏寒的玉笛重新抵在唇边，楚红妆的蛊囊在腰间轻震，秦挽霜的暗卫立刻围成防御圈。
小娃娃攥着山茶花，抬头问：\"叶哥哥，又有坏人吗？\"
叶凡蹲下来，替他擦掉脸上的草屑：\"但我们会保护你。\"
他望向北方，那里的天空正泛起黑雾。
前世他没能斩草除根，这一世...他摸了摸腰间的九霄环佩，金芒在掌心流转。
这一次，他不会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