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雅典娜站在那片象征着昔日荣耀与最终毁灭的奥林匹斯废墟之上,她的声音穿过无数破碎时空的风,带着亘古的苍凉,为尚在生之宇宙的雅典娜揭开了这方天地的秘密。
“墓园…”本尊雅典娜轻声重复着这个词汇,金色的眼眸扫过脚下断裂的神柱与倾颓的殿宇,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攫住了她的心神,“众多宇宙残骸的集合…它们本应彻底归于虚无,为何会聚集于此?”
“因为‘浩劫’本身,未能完全融入你们所在的、那个尚且‘鲜活’的宇宙本源。”金色雅典娜的解答直接而残酷。
“当浩劫席卷我们的宇宙,终结了一切,它那过于刚烈、逆命的本质,与新生宇宙的根基产生了难以调和的排斥。这股无法被顺利吸纳的残余力量,裹挟着我们这些宇宙的碎片与残响,在混沌中相互吸引、融合,最终…形成了这个畸形的、不应存在的‘墓园’世界。”
她抬起手,指向无尽的虚空,指向更深层的真相。“它本会侵蚀所有,直到将你们的宇宙也拖入永恒的寂灭。但幸运的是,你们的宇宙中有两位堪比创世神灵的存在,双子神灵。其中的那位哥哥,太阳神曦阳,发现了这个潜藏在多元宇宙基底之下的毒瘤。他以无上神力,将整个墓园世界剥离、封印,并安置在了多元宇宙的最下方,也即是…地狱最深处的无光之海中。以期借助地狱的混乱本质与无光海的死寂,缓慢消磨浩劫之力,静待其能与宇宙本源融合的时机到来。”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那是对既定命运无力改变的倦怠。“现在,时机已至。先是那个奇怪的人类,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打破了曦阳设下封印的一角,从这墓园的核心,取走了最大、最完整的那份浩劫之源,一个‘浩劫之阳’。”
“墓园世界的封印已然松动。紧接着,你们这支由神王带领的探索队,凭借着那枚定位坐标,强行突入了墓园…你们的行动,彻底击碎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封印。”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雅典娜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澄清:“所以,不必为我们感到惋惜,陌生的姐妹,墓园世界里,早已不存在真实的生命。你所见的这些黑影,不过是权柄与执念在浩劫之力浸染下的残渣。即便是我,此刻与你交谈的,也只是一股较为强大的、不甘彻底消亡的执念化身罢了。这里,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死寂的墓园。”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语,在她话语声中,整个墓园世界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令人心悸的剧变。
天空,那原本因黑暗海神力量而扭曲变幻、瑰丽却诡异的云霞,如同褪色的油画般迅速暗淡、灰败下去。
蔚蓝被一种死气沉沉的铅灰色取代,紧接着,一道道狰狞的、横贯整个天空的巨大裂纹,凭空出现在天幕之上!
裂纹之后,原本应该是连接着充满能量乱流的亚空间,但此刻显露出来的,却只有一片虚无的、令人绝望的灰白空洞。
亚空间是宇宙的血液,而这里早已流干了最后的血液。
大地也在哀鸣。
下方那片由黑暗海神力量显化、无边无际的黑色死亡之海,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水位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下降、收缩!
原本被海水覆盖的区域,大片大片地裸露出来,显露出干涸、龟裂、毫无生机的漆黑海床,如同蔓延的死亡疮疤。
原本山谷中那些残存的、虚假的青山绿水、柔软草地、潺潺溪流,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所有的绿色与生机瞬间褪色、枯萎、化为飞灰。
世界的真实面貌,那属于墓园的、终极的枯败与毁灭景象,再无任何遮掩,赤裸裸地呈现在雅典娜眼前。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是震撼心灵的荒凉,远不止是脚下的奥林匹斯废墟,在更遥远的地平线上,她看到了倒塌的、如同巨人尸骸般的奥林匹斯山脉主峰;庞大到难以想象却已彻底枯萎、主干被焚烧得焦黑扭曲的世界树残骸,那是阿斯加德的象征!
还有更多她见识过或未曾见识过的神系象征,东方天庭那破损不堪、却依旧散发着亘古威严的南天门残垣;巨大如星辰般的齿轮与熔炉,那是某种科技与魔法并存神系的遗骸…
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原始野蛮气息的巨石阵与图腾柱的碎片…
无数神系的辉煌,无数文明的巅峰,此刻都化作了这墓园中冰冷的墓碑,杂乱而无声地矗立在天地之间,诉说着统一的终局。
一股源自神格本源的、无法抑制的深沉悲伤,在雅典娜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浮现、蔓延。那不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个体,而是为了这“诸神灭绝”本身,为了这辉煌尽头的绝对寂灭。
“看见了吗?这就是终点。”金色雅典娜的声音将她从悲怆中拉回,语气平静得可怕,“在我们那个时代,浩劫之力的来源已不可考证。它降临之时,其表象…是一个来自斯巴达的‘战士’。”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恐惧,又似是…某种解脱。
“他并非神灵,只是一个人类,却手持浩劫之力,单枪匹马,杀穿了所有神国。死在他刀下的神灵…不知凡几。”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越了时间,回到了那最后一刻,“我,亦是陨落于他那浩劫之力凝聚的刀刃之下。”
“如今,作为主体的浩劫之阳已被取走,维系着这片墓园、也维系着我们这些残响与执念最后存在的力量,正在快速消散。”金色雅典娜继续说道,她的身影比刚才淡薄了一丝,“当残留的浩劫之力彻底散尽,这个墓园世界将彻底崩解为最基础的粒子,回归真正的虚无。而我们…这些早该逝去的,也将随之彻底泯灭,再无痕迹。”
就在这时,下方那急剧萎缩、如今只剩下原先十分之一不到的黑色海洋战场上,异变骤生!
“吼!!!”
一声充满了极致战意与解脱意味的咆哮,混合着震耳欲聋的雷霆轰鸣,从托尔与黑暗雷神的战场中心爆发!
那一片区域早已化为纯粹的雷暴地狱,炽白与漆黑的雷霆如同两条濒死的巨蟒,进行着最后的撕咬。
在咆哮声中,黑暗雷神的身影猛地膨胀,将残存的所有浩劫之力与死寂雷霆权柄压缩于一点,然后…轰然引爆!
并非为了杀伤,而是为了…终结!
托尔被这突如其来的、纯粹为了毁灭而毁灭的自爆性冲击震得倒飞出去,妙尔尼尔上的雷光都黯淡了几分。
他惊愕地看着爆炸中心,那黑暗雷神的虚影在极致的光与热中,如同被点燃的阴影,迅速消散,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证据。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处战场也迎来了结局。
阿瑞斯与黑暗战神的血腥厮杀已到了尾声,两者的战争领域互相挤压、碾磨,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黑暗战神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手中那柄血色大剑猛然碎裂,化作最后一道横贯天地的血色剑罡,并非斩向阿瑞斯,而是斩向了自身!
剑罡掠过,黑暗战神的身影从中一分为二,随即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湮灭于无形。
它选择了以最决绝的、自我了断的方式,践行了其毁灭意志的终章,回归了这片死寂的天地。
两位神灵的残响,以他们最爱的方式,最极致的对抗与毁灭,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彻底回归。
然而,此时的墓园世界本源早已寂灭,干涸如同沙漠,他们的“回归”并未能给这片死地带来任何滋养,那点残存的力量犹如落入滚烫的沙漠,瞬间便蒸发殆尽,彻底泯灭,未能激起一丝涟漪。
另一边,一直与提尔在逐渐干涸的海床上静坐等待的独臂黑影,似乎感应到了同伴的消逝。
它缓缓抬起头,那模糊的面孔“望”向布满裂纹的灰败天空,沉默了片刻。
然后,它的身躯开始化作点点黑色的光粒,飘向高空,最终无声无息地消散。
自始至终,它未曾发出过一丝声音,也未曾有过任何交流,只是沉默地到来,沉默地存在,最终沉默地离去。
提尔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缓缓站起身,对着黑影消散的地方,行了一个阿斯加德战士的送别礼。
然而,并非所有的战场都如此顺利地终结。
在收缩的黑色海洋中心,波塞冬与黑暗海洋巨人的战斗,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僵持,甚至…变得更加危险。
波塞冬脸色铁青,黄金三叉戟挥舞间,引动残存的海水化作巨大的旋涡与水龙卷,抵挡着黑暗巨人那裹挟着浩劫之力的重击。
他心中早已叫苦不迭。他清晰地感觉到,对面那黑暗海神最初的攻击虽然狂暴,却似乎更倾向于一种…较量?一种对纯粹海洋权柄巅峰对决的渴望。
但当他因为体内泰坦神格不稳而迟迟不敢化身巨人、全力以赴时,那黑暗海神虚影的攻击方式明显变了。那巨大的、由死寂海水构成的面容上,似乎浮现出了清晰的“不悦”与“失望”,随之而来的,是攻势中那原本就浓郁的杀气,变得越发凝练、尖锐,直指他的神格核心!每一击都带着一种被“侮辱”后的暴怒,誓要将他这个“不配执掌海洋的懦夫”彻底撕碎!
“混账!你这早已死去的亡灵,懂什么?!”波塞冬在心中怒吼,他看出了对方原本的意图,但他有苦难言。对方只是一道被浩劫之力驱动的、残留着战斗本能和某种执念的影子,根本没有理智,无法沟通!他所有的解释、所有的权衡,在对方面前都毫无意义。这种被动挨打、还要承受对方“鄙视”的憋屈感,几乎让他吐血。
黑暗海洋巨人肩颈上缠绕的那些扭曲黑暗巨龙,发出无声的咆哮,喷吐出更加浓郁的腐蚀性能量吐息,同时巨人体内浩劫之力沸腾,那柄巨大的黑暗三叉戟带着崩灭一切的威势,再次撕裂空间,朝着波塞冬当头砸下!
波塞冬只得咬牙,将黄金三叉戟横架,浩瀚神力爆发,硬接这含怒一击。
轰!!!
神力与浩劫之力再次猛烈碰撞,黑色的海水被炸上高空,又如同暴雨般落下。波塞冬的身影在冲击中再次被逼退,显得更加狼狈。
他的战场,远未结束。在这片正在死去的墓园里,他这位尊贵的海皇,反而成了最有可能随这些“墓碑”一同陪葬的现世之神。
高空的废墟上,两位雅典娜默默注视着下方不同战场的结局。世界的崩坏在加速,天空的裂纹越来越多,大地的龟裂如同蔓延的蛛网。金色雅典娜的身影越发透明,她望着这片最终归于死寂的诸神坟场,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随着浩劫之力的消散,缓缓黯淡下去。
墓园的终曲,已然奏响。而来自生者世界的神灵,他们的劫难,似乎才刚刚开始。